还是按了下去。
她不要命地想离婚,再纠缠就太没意思了,不是么。
看着电梯屏上快速变小的数字,傅海棠不愿再去想那个养不熟的女人。
30年,他双手捧着、抱着、哄着,就养了她个‘爱到愿意放弃一切,只想护他平安。’
她到底是怎么面无波澜,说出这些能杀死人的话?
她就是没有心!
不对,她有心,她刚才不是说,心都给陈放了。
行,也好。
那么难养的玩意儿,扔给陈放养吧。
他那种冷硬的男人,能分清她上百瓶化妆品吗? 他拿枪能以一敌百,但他会给她调配冻干面膜么? 他那双手全是茧子,不得把她那些丝绸、苏绣、蜀锦全刮出毛刺?
她出席酒会,拿出一件粉的和一件更粉的裙子,问你这两件有什么区别?
问你哪个更好看?
你要是说都好看,她立马扔地上,张口就说你不爱她了。
伺候不死你!
何止!
宋未雨在外面落落大方、指点江山优雅的要命,关上房门就又哭又闹,又蹦又跳,月亮不圆都得跟她道歉。
海水变咸都得跟她汇报。
不开心就躺床上跟个跳出海的鱼一样,翻过来覆过去要他哄。
动不动拿着指甲油,全涂他指头上。不让她涂就捂眼装哭,涂完了马上挑眉嘻嘻哈哈,美其名曰:老公帮我试色嘛。
养吧,折腾不死你!
—
电梯早就到了一楼,他却还没发现。
不愿再去想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却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她或哭或笑,或吵或闹的回忆中。
这些她蛮横又无理取闹,闹腾他的回忆,竟比糖霜还甜。
其实她本来特能吃苦,受了委屈也从不喊一声,全身上下都是中国人良好的品质。
是他用20多年,亲手给她养成这骄横的模样。
是他把她惯的一身臭毛病,还觉得她香喷喷地要人命。
没办法,他就喜欢她又娇又横的模样,他就喜欢看她在京城横行霸道,别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谁让她是傅海棠的太太呢。
谁让她是傅氏三个公子的亲妈呢。
—
直到电梯再次关门,轿厢的灯自动灭了。
傅海棠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些甜如糖霜的回忆,也被打破,只剩下霜落满了他的全身。
他想按开门键,眼前却潮湿一片。
默默想了最后一回: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要叫她,陈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