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父母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打小记事起我就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我爷爷惨呀,奶奶在他40岁的时候就得了白血病。得了病不就得治吗?越治花的钱越多,时间越拖越长。唉——她走了之后,爷爷在老家就只剩一个人了。直到父母把我抛给他,他们也真是的把我托付给爷爷。也不——”他话没有说完就低下头。
随后愤愤道:“也不多拿点生活费过来,搞得我们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在那破平房里面待了快十年。十年——小时候村子里连电都没有通,地方太偏了不可能牵条电线进来。早些年连自来水都没通,那时候呀,爷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就要去挑水。大夏天我爷爷在地里弯着腰那背被晒得通红通红,全身上下被晒得黑不溜秋的,脸上满是沧桑。而我自己至今还记得,有一次我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用手撑着的地,结果手掌被划破了。那石头又那么烫,感觉是在热锅上一样。”
我轻轻地瞄了一下他的眼睛,却与他对视了。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也和我一样吧?”
“冬天的时候更惨,还要去挑水不然米都洗不了。有一次爷爷担心我就自己去。结果——结果他差一点点就没回来……”他突然就失声了,过了许久才再一次开口。
“他头磕破了,从此就留了一个疤在上面……等我12岁的时候他不在了,我那个该死的父亲硬生生等到爷爷下葬才回来,说是请不到假。还记得爷爷下葬的那天,只有几个老人和我——父亲,哼。回来就是找房本,都不问问,我爷爷葬在哪里?”
沉默……许久的沉默。我没有离开,静静的看着他。我被他的故事吸引了——谭芜菁继续讲下去,讲述你的人生。
“我终于和父母生活在了一起,和亲生父母对——亲生父母。他们把我接到了他们务工的城市,在那里就是这座城市。”谭芜菁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地下。
“在这里我上初中了,之前上小学的时候我的成绩就很差很差。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我就没书读了,那时候我就跟爷爷讲,我不读书了,可是他总是笑笑——上初一的时候因为我家里穷很多人都嘲笑我,那时候穿校服但是鞋子都是自己家买的,我穿的鞋子让人一看那是又破又烂,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我只是恰巧穿了这一双,时间一长我家里穷的事情就败露了,穿来穿去就这几双还都是这个货色。
渐渐的,他们从嘲笑变成了孤立,也不叫孤立毕竟我又不跟他们讲话——越来越过分,开始羞辱我,甚至还会把我堵起来。有一次我没忍住,和他们打了一架。被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而他们呢等我回到学校继续欺负我。我开始变得偏激,后来我学会了逃课。刚开始的时候是按节计算,后面按天计算,再后来按礼拜计算,再后来……我父母也没空打我,他们还要打工呢。”
他顿了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头问我:“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可以走了。”“不,我想听你讲完。”他的故事没有什么不跌宕起伏,但我莫名的想要听,想要听一听别人的人生。
也许我就是爱管闲事,晚上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我现在15岁了,早就不去学校了。”“你不会就是我们学校那个曾经翻墙去找人约架的……”“你还记得我呀!对没错,就是我。你猜我打赢了没有?”“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休学了。”“我打赢了,那不是休学是被开除了。听说我还是我们学校第一个被开除的,以前都是劝退。”
他说这些的时候有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不停的笑。像自己打了大胜仗一般。
“你走吧,快回家吧。再不回去就有人会担心你了。”“再见,谭芜菁。”天呀,我为什么要说再见?我实际上不想再次看见你,因为你这身打扮实在是——非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