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牧将公文扔在案几上,双手捧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幕僚劝道:“大人,您还是早做决断吧。”
“决断决断……”徐州牧抓起公文扔了出去,“不就是几个刁民得了病,搞得跟天要塌了一般。这序阳郡的郡守也是无能,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报到我这里来。我又不是大夫,我还能去给他们治病不成?”
徐州牧气愤地起身,来回踱步,越想越气,对着幕僚发作道:“齐州牧那孙子刚送了一对金色的大鲤鱼进京,说是跃过龙门的鲤龙,把皇上逗得开开心心。我若是现在送急件进京,说徐州出了时疫,那不是自讨苦吃?皇上能不怪罪我就怪了!”
徐州牧只觉得气得胸闷,他跟齐州牧还不一样。
齐州牧姓苏,就是捅破了天也有太后她老人家给他撑着。
他原本不过是皇子身边的幕僚,是凭了从龙之功,才被赵光霖派到徐州做州牧。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皇上,若失了帝心,京城里连个敢给他说话的都没有,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今年皇上都特意下旨昭告全国,转危为安、风调雨顺,天佑大盛。
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个时候给皇上找不痛快。
幕僚看到齐州牧突然停下脚步,还以为他已经下定决心。
刚想请命自己代为跑这一趟,就听到齐州牧交代道:“你让他们带一队人马,下去看看,他们知道怎么做。”
“这会不会不太妥当?”幕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想再劝,“序阳郡离黄塘不远,不如去购置一些草药……”
“不可。”齐州牧摆摆手,“黄塘县令那人最是阴险狡诈,我们与他过去素无来往,突然去寻药,只会让他察觉到此事。到时候漫天要价倒是其次,就怕他得寸进尺还想图些旁的好处。”
“在下可以扮成药商……”
“行了,此事就这么办。序阳又不是没有好大夫,这时疫明年开春,准就好了。”
明年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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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十二年,二月。
挂冠归隐的黄塘县令,为了早日回到自己的故乡,强夺客船渡河被凌汛吞没,在黄塘敛财多年的县令,与他那些沉甸甸的宝箱,都随船沉入河底,不知所踪。
而他不得不疾步改道的原因,是从徐州逃难而出的灾民涌入官道,向黄塘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