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车队离了客栈一路向东。
许是萧家偃旗息鼓,这一路走的十分顺利。
虽然云晦嘴上不说,但云桐也能从越来越快的行进速度,感觉到越接近海洲,父亲的归心就越急切。
为了能快点到达海州,车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天停歇数次。
一连几天除了睡觉前能下来透个气,其余时间都要待在马车里。
云桐原本以为他们会迅速通过郡府沛南,不做停留。
谁承想,刚一进城云晦便差人过来说,今天他们要在城中留宿。
这可把云青玲高兴坏了,原本无精打采的她,立刻来了精神,推开车窗说要看看沛南城与京城有什么两样。
刚出正月,大街上庆祝开张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店家们的高声叫卖,好不热闹。
“沛南比盛京还热闹。”云青玲趴在窗口不肯回来,生怕错过一点新鲜。
文子月不得不抱住她,因为这孩子太过激动把自己摔出去。
“我们可要住家里的客栈?”坐在一旁的云桐问道。
一路上,文落寒与文子月姐妹俩轮番给云桐讲述云家与文家的事情。
云桐方才得知,这沛南城里一半的商户都仰仗文家。
“正是。”得到文子月肯定的答复,云桐便猜测到他们今日在城中停留的原因,应该就是要见一见文家人。
文子月将云桐让到车窗旁,和云青玲并排坐:“你过来我指给你看,马上就能看见了。”
云桐一探头就看到骑马走在前头的文落寒。
虽然有云晦和花嬷嬷的反对,但文落寒坚持说她在驿站休息了十来天,身体早就恢复好了。
“再躺在马车里,骨头都要散了。”
没有人拗得过她,只得由着她骑上马走在队伍前头。
文落寒听到身后的吵闹声回头看,与云桐相视一笑。
接着伸手指了指这条街后面平地起的一栋楼。
“就是那儿了,万里桥。”文子月给云桐姐妹俩介绍道。
这六层高的客栈,明明还隔着好几个街口,却因为鹤立鸡群的楼高,让人以为近在眼前。
云青玲忍不住感叹道:“京城可没有这么高的楼。”
“京城的高楼都在宫里。”云桐虽然住过宫廷里的高楼,也登上过京郊的佛塔,但也被眼前的建筑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赵光霖将整个盛国的工匠都拉到京郊西山修皇陵。文家居然还找得到能够建筑这种高楼的匠人。
文子月笑着为云桐解答迷惑:“这楼是我们一位族兄组织修筑的,修了有几年,总算是建成了。”
“我们今晚可以住在最高层吗?”云青玲满怀期待地问。
“那是自然。”文子月逗着自己的女儿:“只是到时候你可就不能乱跑乱跳了,小心你一跳就把这楼弄塌了。”
云桐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谁想到云青玲居然信以为真,进了万里楼之后就一直跟在文子月身边,安安静静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云桐继续从窗户往外看,注意远处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骑着高马,身后跟着数十位步行的家丁,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眼看着就是冲他们的车队来的,云桐忙问文子月:“姨母,他们是何人。”
“文兴岩,我弟弟,你舅舅。”文子月介绍道,“想必是得了信,出来啊迎接。”
只见那男子骑马来到近前,一张与文子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笑得灿如朝阳。
“姐姐姐夫,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兴岩。”云晦的目光扫光他身后大动阵仗的家丁,微微皱了皱眉头。
文落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异母弟弟,道:“一年不见,这万里桥的生意红火到我都吓了一跳呢。”
“姐姐这是捧杀我呢,我挣的这几两银子还没有您一车香料赚的零头多呢。”文兴岩翻身下马,殷勤地过来给文落寒牵马。
“姐姐这一趟风餐露宿,委实辛苦,弟弟我特意留了天字第一等的上上房,姐姐可一定要赏光多住几天。”
文兴岩的声量不小,云桐在马车里听得清清楚楚。
这阵仗,来者不善啊。
且不说他们一家本是为祖父守孝回来的。
这位舅舅,不仅没有顾及此事,甚至连与父亲正经打个招呼都没有。
围着文落寒大献殷勤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刻意无视云晦。
要说不是故意的,那这人就是草包一个。
云桐偷瞄了一眼文子月的表情。
文子月一脸冷笑,一脸积怨已久的样子。
“母亲,那是舅舅?”云青玲好奇地问,“他与您长得可真像。”
“我俩一个娘生的,当然像。”文子月面对女儿撑起一张温柔的笑脸,接着道:“不过,他和我的性格相反,慢慢你就知道了。”
云桐听到文子月说出这种话,便了然这位舅舅不是个省油的灯。
“舅舅与父亲关系要好吗?”云桐问。
“都是亲戚,这自然是不用说的。”
那就是关系不好了。
关系不好,又特地带着此等排场出来接人。
不是示威就是试探。
云桐忍不住从窗户看出去,想看看父亲怎么接招。
谁想到云晦朗声道:“街上人多而杂,兴岩你可要好好牵住了你姐姐的马,仔细不要撞了人。”说罢,缰绳一抖,朝前行去。
文兴岩带来的家丁纷纷让路,垂着手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愣着做什么,跟上啊。”文兴岩的语气难掩不快。
云桐听见路边的商贩与客人正聊着他们。
“这可是云晦少爷回来了?”
“可不是嘛,他们还在城门口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跟文老板一起骑马过来,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夫妻一样。”
“几年不见,怎么瞧着云晦少爷更加俊俏潇洒了。你说说,这都是骑马,怎么云晦少爷就像骑着只麒麟一样。”
“听说云晦少爷从小住在山里,受仙人点拨,平日里啊只喝露水冲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