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来接您回去了。怎么说,您也要见夫人最后一面。在这种时候任性可不行,来,车就在——”
大小姐在哭。眼泪化为月海中的珍珠。
“佐田静,你说,短暂的生命有意义吗?”
“大小姐您的日子长着呢,别乱想,我……”
我瞬间意识到我错了。这不是混能混的过去的。
“是长一点的生命更有意义吗?你觉得呢?”
“我觉得吗?我觉得人活到三十岁就差不多了。与其承受红颜老矣的悲哀,不如留下最美的传说给世界,这是我妈说的。”
“你妈妈?”
“大小姐,但我认为无论怎么样,活人总比死人有意义的多,我成天在死人堆里混的时候,一心想着去死,您把我拉到了活的世界,我现在就想活,我还没看过很多东西呢,我还没结婚生孩子呢,何必遽死乎?”
“那,如果你只能活到三十岁,你会干什么?”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我要先帮大小姐尽我管家的义务,然后再我妈坟前刨个坑,然后自己躺到里面去。”
“噗……我还没听过这么苍白的遗愿!”
“苍白也是我的选择啊,大小姐,总之能送走别人是幸运的,我没有点运气送不走那么多人的!好吧?活着就是好运,三十年也是三十年的好运!”
我们还没到家,她就变得和我一样了。
大小姐渐渐和我亲近起来,我也渐渐了解到,她一点都不比我开心,短命诅咒压着安东家的一代一代,就算疯得多开心,多放肆,一旦想到自己已经半截入土,大小姐的心就会瞬间沉下来。
我要她快乐。我陪她一起玩,一起乐,陪她一起离家出走,大小姐的同学要被迫出嫁了,我提刀大闹会场,无数达官贵人看见我闪着寒光的刀刃,肥胖的身体缩在椅子上打抖。我们跳上安东家的直升机,大小姐笑得前仰后合,汗水在她的长发上闪耀。我也很兴奋,那些天,大小姐就是我的世界,她一笑,我的整个世界就春光透亮。我曾经惯于斩碎他人的迷梦,现在却竭尽全力为大小姐创造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梦境。
直到——
“这一年来我实在很开心,恕我不能再陪伴大小姐了。”
梦再美好,人也应当面对现实。我看得清清楚楚,也打心眼里希望大小姐最终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在她不长的余生中,我要她有丈夫,有子嗣,有可以真正爱的人。
她不管怎么哭怎么闹,我都执意要收拾行李,十六岁女孩的哭声软软的,很能润碎人的心。长刀能迅速拔出,却斩不断我和大小姐。想要让她最终接受现实,只能去大洋彼岸的神州了。
孤帆远影,我真不想让她一个人,我看见她哭的那么哀伤真想回去,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害了她。
正好似我知道只有践踏良心连仇家的婴儿和女孩也一并虐杀,才能真正为妈妈报仇。
十六岁我离开时大宅里面正准备栽樱花苗,三十岁我回来时已漫红成荫。又是一代新人在阳光下书写青春,我和大小姐,就像踏进的,这早就废弃不用的教堂。
我们再度踏进这座教堂,旁边有一个大洞,就是我当年砍出来的。大小姐忍俊不禁,我严肃地扶着她的肩膀。
“大小姐,我要和您最后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