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许修远顿了顿,突然间杀机大盛,声音变得冷厉:
“可为何将苦楚怨怼,施加于我妻儿身上!如此行径,我还真瞧不上你们。”
对于那对母子,有些人确实有过恶语相向,如今回想起来倍感心虚,惊恐下一刻他就要大开杀戒。
场面沉寂下来,不少人跪在地上已经冷汗涔涔,片刻后才有声音响起:
“尔等应该庆幸,我还愿意讲道理,并且和许寅舟有过约定,须保许氏血脉不绝,否则......。此番便算两清,往后大可试我刀锋之利。”
说罢,许修远这才收敛气息,将周身威压散去。
众人如释重负,许思城黑沉着脸起身,炼气修士还好,三三两两搀扶而起,只是被威势所摄,变得噤若寒蝉。
一众锻体和凡人就差远了,气虚力弱匍匐在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煞星话音又起,
“公账业已两清,接下来便该校对私账,你说呢许修弘?”
对上许修远冷冽目光,许修弘心头一骇,面上强自镇静:“恕修弘愚钝,不知是何私账。”
许修远嗤笑道:“你来前所用传讯剑符,已被拦截去不到仙城了,不知修远项上人头价值几何?修为由炼气中期攀升至后期,资粮耗费不少罢?”
话落,四周目光齐齐汇聚,落到许修弘身上,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恍然大悟,也不乏嫉妒和不屑。
气质儒雅的许思安,此刻已是惊恐万状,乞求地望向那个佝偻老人,然老人无动于衷。
许修弘沉默须臾,却突兀笑起来,自嘲道:
“秘境外的世道便是如此,总要喝着人血、踩着别人的尸身,才能活下去乃至往上爬。”
事实胜于雄辩,年轻人没有浪费口舌遮掩,也不后悔豪赌一场,拿命去赌修道前程,只是心有不甘,不能一窥长生大道,不能一雪前耻。
许修弘原本还计划着,借助外力修行至炼气圆满境界,筑基灵物自然不必肖想,届时便加入护道堂,再谋求筑基的机缘。
对其所言,许修远不置可否,自储物袋取出长刀,问:
“我妻子是何人所杀,牵扯其中的家族又有那些,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上了手段你再说。”
许修弘开始沉默不言,身旁的许思安猛地跪倒,额头触地惶恐道: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当初受青山仙城林家蛊惑,施展毒手只为将你逼出,修弘被我裹挟罪不至死,还请大人饶恕则个,思安愿以死谢罪。”
一时间,人群哗然,指指点点嘘声四起。
许长生更是怒目圆睁,大呼狼心狗肺,许寅松紧了紧手中小手,又伸手轻轻婆娑小童头顶,没有言语。
在人群前方,低头看着跪地不起的父亲,许修弘眼中闪过幽光,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栗。
许修远看得饶有兴致,啧啧笑道:
“真是感人肺腑,不若这般,你等各自选一人抵命,若父子选择相同便无须纠结,若父慈子孝选择不同,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话音落下,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这煞星杀人还要诛心。
许思安稍稍抬头,急切道:“我死,让我死,我罪有应得。”
许修远神色玩味,“许修弘,你待如何?”
许修弘紧咬牙关,俊郎的面容狰狞扭曲,犹豫良久,才一字一顿道出父亲姓名,如杜鹃泣血。
“心里早有答案了罢?只需不断告诫自己,忍辱负重然后报仇雪恨,莫辜负你父亲今日牺牲,心中便再无关隘,我猜得可对?哈哈…何必装模作样,故作锥心姿态。”
许修远嘴角带着讥嘲,一边说着一边抽刀出鞘,缓步靠近。
许思安跪伏在地,既无临死前的惊恐,也谈不上失望,知子莫若父,他不意外儿子的抉择,许修远所说大差不离,只是有些许悲哀始终在心间萦绕不散,闭上双眼不再多想,等候屠刀降临。
寒光一闪,长刀划过,速度极快,许修弘双手紧捂脖颈,眼中带着错愕栽倒在地,兀自呜咽不停。
地面上,滚烫的血水在流淌,将白雪渲染出一片殷红。
许思安后知后觉,睁眼望着身旁的儿子,怔愣几息才反应过来,低低喊了一声弘儿便瘫软在地,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许修远犹不罢休,对着许思安一脚踩踏,蕴含的凌冽灵力在流窜,其周身经脉转瞬间支离破碎,炼气修为荡然无存。
许思安七窍流血,许修远这才收刀入鞘:
“许修远睚眦必报,岂会让仇人如愿。既然想独自求活,便合该一死;你既将希望倾注儿子身上,不惜揽罪替死,不如尝尝绝望苟活的滋味。”
一众旁观族人,虽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但此刻忽然觉得,身外冰寒不及心间万一。
过往在秘境中,表现得温良恭谨、随遇而安的旁系子,如今将獠牙亮出后,让人如此陌生。一时间,竞不敢直视这煞星,惊恐引来杀身之祸。
不提众人如何惊悸,许修远眉头突兀皱起,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盯着被血水晕染开来的积雪,他抬手朝下虚抓,顿时摄起两团殷红鲜血,被分别装进玉瓶当中。
将两只玉瓶收起,许修远目光偏转,看向面无表情的许思城,只是还未开口,身后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咳咳,修…修远。”
循声望去,是白发佝偻的许寅松,脸上挂着担忧吞吞吐吐,末了还是说道:
“天寒…地冻,事情进屋相商吧。”
许修远脸上闪过疑惑,又瞥了眼许思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