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老董像你这样,非工作日的娱乐是拔草。”陈子轻凑到商晋拓耳边,“很老年人。”
商晋拓挺俊的鼻梁上有半片叶子:“嫌我老。”
陈子轻刚想说他没有,就听商晋拓讲,“我不老,我跟你差不多年纪。”
差不多?虽然我承认你的心态越来越年轻,但你这话说的,还是有点夸张了吧?
陈子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个事,二周目的他不是二十岁出头,而是快三十岁,他用手背蹭了蹭脸,接受了商晋拓的说法。
“心态是吧。”陈子轻说,“那你确实是。”
商晋拓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似乎他指的,并非是心态。
陈子轻凑近他,吹他鼻梁上的叶子,吹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气恼道:“你自己弄下来!”
“叶子惹你不高兴了,你跟它急眼,我也要被牵连。”商晋拓无奈地叹息一声,带着些许强硬扣住他手腕,“继续吹,帮我吹掉。”
陈子轻刚才还十分自然,这会儿矜持上了:“管家看着呢。”
“我没看。”后面传来老人的声音,“我老眼昏花。”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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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非常大,人工就三个,其他下人都没让参与,进度很慢,陈子轻把商晋拓宽阔的后背当支撑,汗津津的手肘压上去撑着,他喝口水,舒服地喘一声。
商晋拓在挖蚯蚓,挖出来,铲子铲几段,再一段段地碾烂埋进土里,这一幕陈子轻并没有注意到。
管家过来说:“我去那边坐会再来。”
“去吧。”陈子轻东张西望,“要不你回去也行,反正我们不赶进度,剩下的慢慢弄。”
管家坚持自己的做法,他发现大少爷在碾蚯蚓,眼角抽了下,不动声色地离去。
等到陈子轻喊管家时,老人坐在不远处的白椅子上,手臂挂在椅子扶手上面垂下来,大半个身子都藏在绿植里,半天都没应声。
正常人都会当成是睡着了。
陈子轻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可他就要扭回头和商晋拓说话,徒然就预感到什么,撒腿就往管家那边跑去,他跑得跌跌撞撞,衣裤不时碰到花刺树枝被刮一下勾一下。
商晋拓没跟上去,他从口袋拿出烟盒跟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含在唇齿间,透过漂浮的烟雾看他老婆飞奔向商家的老管家。
陈子轻跑到管家跟前,把手放到他的鼻子前面,手一抖,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样。
没气息了。
“商……商晋拓……商晋拓……”陈子轻嗓子里不停抽气,他大喊,“商晋拓!管家走了!”
商晋拓咬着烟蒂,烟在半空轻颤。
走就走了,大呼小叫什么。
睡一觉就过去了,没受过什么病魔的折磨和痛苦,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是有福之人才能得到的结局,世上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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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不论生前是光彩还是平庸,最后就剩个遗体火化证明。
那份证明被陈子轻放在了管家的房间。
老人去了,房间给他留着。
暴雨天,陈子轻趴在阳台,隔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窗看楼下的花园,他想念国内家里的桃树了。
新管家是个年轻人,陈子轻在微信上找他,叫他给自己发桃树的视频。
很快的,不同角度的视频就出现在聊天框里,陈子轻挨个点开,看了,保存了,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吃点甜的吧,吃了甜的,心情就能好。
陈子轻让下人给他送吃的,他瘫在阳台吃吃喝喝,好像胃连着心,一个被填满了,另一个也就满了。
此时,商晋拓在茶室会友。
几个老友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有的则是倚着桌子或者墙壁,他们不聊商务,聊的是人间闲事趣事。
商晋拓指间转着一枚通体漆黑的打火机,他手法灵巧让人眼花缭乱,再结合手指的长度和光泽匀称度,尤为赏心悦目。
最爱他这双手的人,不在现场。
老友们看出他情绪不高,他们对视一眼,打算散场另找地方喝两杯。
猝不及防地,一直低着眼眸的商晋拓问了句:“你们觉得我老婆爱我吗?”
老友们面面相觑。
这问的,你们既不是几年之痒,也不是刚隐婚,日子都过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在外养逗趣的猫狗,爱不爱的,你心里没数?
商晋拓垂下眼睑,神色漠然地吐出三个字:“我没数。”
老友们:“……”
其中一个说道:“晋拓,你老婆没给你安全感?”
商晋拓冷笑:“他为什么要给我安全感,这又不是他的义务,安全感应该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我有病,整天神经兮兮,跟他有什么关系,我精神有问题。”
随即掀起眼皮,没表情地问:“你们看出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吗?”
老友们集体沉默,本来看不出来,现在看出来了。
“晋拓,你婚姻出问题了,我们是帮不了的,我们没这方面的经验,因为我们几个都是婚姻美满夫妻生活和谐,你最好还是进行正规的心里咨询和引导。”
“是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做夫妻一定是几辈子的福分,你跟你老婆好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