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山下有人来信,洛婉清下意识觉得是谢恒。可一想,若是谢恒,让追思来就是,也不必专门从道宗这边走。
而张守仁也如他所想,摇头道:“并非师兄,是道宗不相识之人。”
不是道宗相识之人,那张守仁也问不出什么,洛婉清便不再多话,只能跟着张守仁往前。
来到云鹤子住处前,洛婉清跟着张守仁一起朝着云鹤子行礼:“云宗主/师父。”
“惜娘来了。”
云鹤子正在浇花,听见洛婉清的声音,转头看了洛婉清一眼,回头继续浇完最后两株,招呼道:“惜娘进来坐吧,守仁去看看午饭。”
张守仁得话,朝云鹤子行礼离开。
云鹤子浇完花,洛婉清从一旁递过手帕,云鹤子接过手帕,有些感慨道:“一转眼你都来两个月了,近来身体如何?”
“托宗主的福,”洛婉清实话道,“筋脉舒畅,感觉极好。”
云鹤子点点头,朝茶桌走去,洛婉清跟着云鹤子往前,在他落座后在他对面坐下。
云鹤子爱喝她煮的茶,每次来,她都主动煮茶。
洛婉清熟练从一旁勺水进壶,放在一旁炭火上,云鹤子撩了衣袖,招呼道:“来,我看看脉。”
洛婉清将手递过去,云鹤子搭着她的脉,点头道:“的确好得差不多了。你生来筋脉特殊,所以连续得了两个外人的内力,依旧没有大碍,融合在体内。但此法毕竟有损天道,不可常为,否则天不假寿,必当早亡。”
“惜娘明白。”
洛婉清听懂云鹤子警告,忙道:“之后不会如此了。”
云鹤子欣慰点头,随后有些感慨道:“我知你良善,不然灵殊也不送你上来。他向来是个眼光毒辣的,小时候在道宗,每次挑东西,总能挑到最好的。”
云鹤子说着,眼里带了笑意:“那时候师兄师弟们都不太服气他,想着他是山下的小公子,仗势欺人。结果他吧,却是比谁都吃得苦。别人都睡下了,他还在练剑,喏,就在那里。”
云鹤子抬手,指了外面的平台,比划着道:“清平刚送他上山时,他就比我膝盖高一些,一转眼,人就那么大了。我本是指望着他来继承道宗,结果没想到他却做了官。”
洛婉清听出云鹤子口吻中的失落,不由得道:“公子虽在朝堂,但也是惦念您的。”
“惦念有什么用呢?”
云鹤子轻轻摇头:“他再也回不来了。”
道宗不管朝堂之事,朝堂中人不入道宗。
当年崔清平当了官,后来最多只能在道宗山门前站着。
谢恒亦是如此。
这一生,除非谢恒辞官离开朝廷,不然他与云鹤子,便再无相见之日。
洛婉清听着,心里也有些难过,但也不知道如何开解。
好在云鹤子也觉这话太过伤感,转了话题道:“哦,今日山下来了一封信,”云鹤子说着,从一旁翻找着信件,慢慢悠悠道,“这信是从扬州监察司送过来的,说那边监察司打听了许久,才从东都得知你在道宗,又找了许久,才知道道宗通信的方式,这才递过来。这信其实是一月前的信了。”
说着,云鹤子把信递过去,洛婉清低头一看,便辨认出这是张逸然的字。
张逸然这么想尽办法给她传信做什么?
洛婉清皱起眉头,面色郑重起来。
云鹤子观察着她的神色,故作漫不经心道:“看这字,字迹清隽沉稳,构架大气,当是个心智极坚之男子,如此费劲周折送信上山,惜娘,怕是与你交情不浅?”
“是。”
洛婉清看着信上的字,毫不犹豫道:“这是御史台张大人,乃我好友。”
“哦,好友,”
云鹤子听着,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洛婉清认真看着上面的字,这封信是一个月前从扬州寄出,若是行官道,一个月前,张逸然便已经将江南巡查完毕。
最重要的是,张逸然找到了当初周春身边,给周春处理文书的师爷纪青。
“洛曲舒口供乃逼供所得,其供词为纪青所写,纪青为求自保,曾留郑平生迫其逼供书信,且留有信物。纪青已同意东都作证,吾近日将携其一同归东都。”
洛婉清看着张逸然的信,不由得思索起来。
官场上的老油条,做事都会想办法给上司留个把柄,方便日后推脱。纪青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出来作证?
是不是谢恒将人推给张逸然的?
而张逸然将人带往东都,必定是存了告状的心思,若让郑平生注意到,若无人保护,他怕是都难走到东都。
就算到了……
东都,才是这些世家子弟的地盘。
且不说能不能保住纪青的性命,张逸然的性命,怕都难保。
洛婉清一想,心上有些不安。
旁边云鹤子观察着她的神态,缓声道:“你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是道宗最适宜人修养不过。好不容易有闭关机会,你可在此好好悟道,灵殊昨日传信上来,说若你在监察司没什么挂念,可以在道宗呆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