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青石板道一路急奔上山,刚到门口,就见谢恒撑着雨伞站在青石台阶尽头。
他一身白衣黑衫,鹤冠半挽,沉静如石的眼垂眸看着她。
他好似是在等她,但洛婉清不敢想。
她紧张看着谢恒,在袖子里握紧李归玉的匕首,故作镇定道:“公子。”
谢恒平静看着她,只问:“去了哪里?”
“为张姑娘买点东西,结果遇到有人埋伏。”洛婉清垂下眼眸,半真半假说着。
她身上伤是瞒不住的,倒不如找个合适的理由。
谢恒不说话,洛婉清垂眸行礼:“若是无事,属下先退下疗伤。”
谢恒没有应声,洛婉清撑不住和他周旋,大胆提步上前。
她周身都被雨淋湿,雨珠顺着她的发一路垂下。
她脸色苍白,身上的伤明显很重。
然而饶是如此,她却没开口同他请求一个字。
他有些无力。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突然很希望她能开口让他帮忙。
崔观澜也好。
谢恒也好。
她能将她的打算,将她想做的事,像当年初见时一样,大大方方说出来。
当年她能拼尽全力到他面前,求他讨个公道。
可如今……
她却不信任何人,会帮她讨什么。
而她之所以不信,就是因为,当年他那么风轻云淡将她搏命一求驳回。
他不知道该说是谁错。
再回头,再来一百次,那样的场景,他或许都会同样让她去岭南。
可是看她一人独身前行,他却还是觉得后悔。
如果当年他能帮她,如果当年他拉她一把,她此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仿佛是当他不存在一般,一个人搏命去做一切。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洛婉清警惕抬眼,就听谢恒道:“下午你一直呆在我这里。”
意识到谢恒是在说什么,洛婉清睁大眼,谢恒垂着眼眸,没有看她,只道:“戌时两刻是你的庆功宴,白离在里面等你,你去上药,等一会儿不要让人察觉你受伤。”
“公子……”
洛婉清唇齿轻颤,谢恒放开手,淡道:“进去疗伤。我让朱雀和玄山去清理后续了。”
听着这话,洛婉清没有动作,她愣愣看着谢恒。
谢恒抬眸:“走不动了?”
“不是。”
洛婉清这才回神。
谢恒看了一眼自己屋子:“进去。”
听得命令,她脑子完全无法运转,茫然走回去。
走在路上,她有些想不明白。
谢恒知道了?
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帮她?
废太子也是皇子,她杀了废太子,若被查起来,那也是大罪。
谢恒不管,那就是她一人的过失。
谢恒管,未来,那就是谢恒的把柄。
他为什么还要管她?
洛婉清脑子一团乱麻,她呆呆走进房间,就见白离已经等在原地,她看见洛婉清,站起身来,温和道:“快,我看看。”
洛婉清见到白离,后知后觉心虚起来,低喃开口:“师父。”
“别说了,先进来吧。”
白离看她一眼,拉着洛婉清坐下。
她先给洛婉清诊脉,确认没有内伤后,就干净利落割开洛婉清衣服,看见她满身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姑娘,是遭了多少罪!”
白离皱起眉头,手上却是没停。
她早准备好了所有药物绷带,给洛婉清快速上药,一面上一面道:“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同公子说一声,公子可为你操心了。”
洛婉清没说话,她抬起头,隔着雨帘,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
他站在风雨里,周身却稳稳当当,有他守在门前,似乎这些风雨都与她无关。
洛婉清愣愣看着谢恒,忍不住开口:“公子……知道?”
“当然知道。”白离给洛婉清绑上绷带。
“公子,不怪?”
“怪你作甚?”
“他毕竟是皇子。”
洛婉清垂下眼眸,有些紧张。
“又如何呢?”白离慢条斯理给她的绷带打上结,随后轻笑,“公子想杀他很久了,他不会怪你的。”
洛婉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