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人用树枝轻轻弹了一下肩头,她下意识挥刀而去。
刀锋凌厉,青年却不躲不避,洛婉清看清对方面容,刀刃猛地停住。
“哎呀,”秦珏抬手捏住洛婉清手中刀刃,看着面前满身是血的人,笑着看了一眼周边满地尸体,“杀气这么重啊?”
说着,他将刀刃稳稳从他脖颈移开,随后握住洛婉清手,带着慢条斯理将刀插入他捡回来的刀鞘中。
随着刀刃一寸寸入鞘,洛婉清感觉自己被开了刃的心也仿佛一点点收起来。
青年的声音很平和,在这瑟瑟风叶声中,带这一种令人心安的安稳,慢慢悠悠道:“会拔刀,就得会收刀。开刃容易收刃难,控制不住的刀,不如不要。”
刀被彻底收入刀鞘,秦珏抬眼,眼中带着笑意:“感觉怎么样?”
洛婉清不说话,她冷静下来,便想起今夜之事。
她不确定面前人知不知道那碗肉有毒,也不确定面前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被追杀,但不管怎么样,她确定一件事——
今晚的灾祸就是这个扫把星带来的。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转过身,提着刀就往客栈方向走,一面走一面气道:“你自己爱去哪里去哪里,别跟着我。”
“可是……”
“我说了别跟……”
话没说完,洛婉清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眼前一黑,便扑了下去。
秦珏站在后面,无奈开口:“可是你都为我筋脉破损成这样了,我这种大善人能放你走吗?”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洛婉清打横抱起来,仿佛是极为无奈道:“走吧,就当本公子日行一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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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感觉有些颠簸,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坐起梦来。
梦里好像是十六岁的时候,她和她母亲第一次到郊外义诊,那个村子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听说还经常有周边流匪打劫大户人家。
她本来有些担心,但江少言却安慰她,只道有她在,她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于是她坐着马车,和姚泽兰一起离开扬州城,来到那都是病患的村子。
那一天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她给人看诊,江少言就在门口等着,等她看完了一屋子的病人,走出门时,却发现江少言不见了踪影。
她便带着人去找,走到一个巷子时,她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一抬脚,她便踩进了血里。
她惊叫出声,便惊动了巷子里的人。
江少言正用刀抵在一个人脖子上,听到她的声音,错愕抬头,手上却是没停,同时划过对方的脖颈,随后有些慌乱道:“小姐?”
“退下!”
洛婉清反应过来,急急呵住跟来的家丁,她看着巷子里的尸体,六神无主,那些尸体手里都拿着兵刃,身着短衣,明显是打家劫舍的流匪。
她瞬间明白,这一路根本不是顺利,而是江少言扫平了所有阻碍,所以顺利。
两人在巷子相对无言,洛婉清半只脚踩在血水里,好久,她才镇静下来,克制着颤音道:“我找到江公子了,你们先退下吧。”
家丁闻言退开,江少言抿了抿唇,将刀收回刀鞘,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站在洛婉清面前,似乎是在组织言语,洛婉清垂眸看他还在滴血的手,想了想,终于道:“你没受伤吧?”
江少言一愣,他随即反应过来,似是有些高兴,又压着情绪,只道:“没有。”
说着,他意识到她脚上踩了血,赶紧转过身,半蹲下来,轻声道:“我带小姐回去换衣服。”
洛婉清爬上他的背,他背着洛婉清回了村里早早安排下的屋子,半跪着给她换了鞋,又去打了水来帮她洗脚。
她静静看着半跪在面前的少年,迟疑了好久,才道:“日后,若是这么危险的事,你就告诉我,我以后就不来了。”
“这怎么可以呢?”江少言摇头,从旁边热水盆中舀水加入她的脚盆。
水温上来,江少言声音和这温水一样温和,“少言希望,小姐可以去这世界所有想去的地方,而我会为小姐铺平所有道路,”江少言仰起头,认真道,“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为。”
听到这话,洛婉清愣住,江少言将她的脚抬起来,用帕子擦干。
“今日让小姐沾了血,是属下的不是。小姐放心,只要属下在,您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些脏东西。日后,您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您过您最好的人生,少言一直守着您。”
沾了血,是他的不是。
他会一直守着她。
转瞬,眼前便是一个人被斩作两节,血花飞溅。
她在梦中尖叫起来,咒骂,惊呼。
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