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鹏辗转到?达重庆,他到?的当晚就遇到了日本飞机对重庆轰炸,从傍晚接到?警报进防空洞,到?出来?已经是天明。
飞机是搭不了了,只能坐车,等着路被清理出来?的余嘉鹏,在六月六日下午搭上了西运处的货车。
刚刚从防空洞里走出来?的人们立刻用铁锹,用双手清理着废墟,找寻了残存的一点财产。
今天的报纸上?说,昨天晚上?的轰炸,民众涌入十八梯防空隧道,隧道里人挤人,里面通风设备不足,造成窒息和?踩踏,死了上万避难的民众。
在国内久了,人的忍受能力就会上?升,按照司机大哥的说法在南洋骇人听闻的惨案,在这里好像也就那样了。
司机大哥也是马来?亚华侨,家在山打根,很?健谈,他们聊家乡,聊家人,司机大哥家里有一儿一女,说完他的儿女,他问余嘉鹏家里的情?况。
余嘉鹏发现司机大哥压根没把?他跟余家或者更堂兄夫妇联系起来?,他也就随口回:“我来?了三年多了,认识了这里的一个姑娘,准备结婚呢!”
“这里的姑娘?”司机大哥笑着说,“不打算回星洲了?”
余嘉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没跟何荔凛聊结婚和?回星洲的事,他含糊地说:“等战争结束再说吧!”
车队进站点,余嘉鹏跟着进去,司机大哥跟他说:“我们去给同仁上?一炷香,你去休息一下。”
“给同仁?”
“下关?站的同仁怕在路上?牺牲天长?海阔,魂魄回不了南洋,就在站点辟了个屋子?,把?他们那一段同仁的牌位供奉在里面,活着的同事给他们供奉香火。我们觉得为?人也是为?己,也设立了。来?往之间,给他们上?一炷香。”
“都是南洋来?的,我也去。”
余嘉鹏跟着他们进了屋子?,墙上?满满的照片,桌上?满满的牌位,他们给去世的华侨司机们鞠躬。
他们的队长?念叨着:“众位兄弟,保佑我们平安顺利通过二十四道拐。”
就跟在家祭拜祖先一般,除了给逝去的人供奉,也会求保佑。
他们中?午到?达站点,吃饭加油之后,补给了一些物品,余嘉鹏看见站点已经挂起了日军飞机还?有两小时就要到?的灯笼。
车队的司机们招呼他快点上?车,他上?车问司机大哥:“不去防空洞吗?”
“我们躲这里,车子?会被炸,得开出去一段。”
他们已经有经验了。
车队开了出去,熟门熟路找隐蔽的地方停车,他们也在一段道路拐弯,树木高大的路段停下。
司机大哥招呼余嘉鹏,一起搬了车上?的木板,找了边上?的一个林子?,铺了板子?,司机大哥说:“睡会儿,我们等下晚上?再走。”
余嘉鹏有些不解:“晚上?日本飞机不来?吗?”
“来?,晚上?他们看不清,他们乱炸。”司机大哥到?头就睡,鼾声比头顶上?飞过的日本轰炸机的声音还?要响。
余嘉鹏还?没闹明白,晚上?开车,车灯一开,那不是等于给日本人的轰炸机引路吗?怎么就乱炸了呢?
直到?天黑了,他们吃了点东西,再次上?路,他才知道为?什么日本飞机会乱炸,高山上?的二十四道弯,下面全是悬崖,整个车队居然不开车灯。
“怕吗?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今天天气好,月朗星稀,不会有事的,下雨天才吓人……”司机大哥跟他说,“这几个月日本人像疯了一样。”
“昆明到?缅甸段,会不会好点?”余嘉鹏不禁想大哥大嫂是不是也这样。
“一样的,怎么可能好?”这位大哥说,“都是山高路险。他们那儿桥多,日本飞机就挑着桥炸。”
话?音刚落,几颗炮弹擦着他们落下山谷,爆炸声响起,余嘉鹏从来?没有离炮弹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