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夏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应澜。”
叶应澜和山口夏子接触最深的就是她在大街上?被人骂,到最后的结果?是山口夏子跟她爸解除关?系,拿了一万英镑离开。
“你不是回日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叶应澜疑惑地问。
山口夏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有客人,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先吃饭吧?”
山口夏子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放了四张圆桌,只是用屏风隔开,没有包间。
叶应澜在余嘉鸿身?坐下,乔启明熟门熟路点菜,山口夏子记下了,她说?:“今天?的蚝仔也很肥美,添个蚝烙,姑爷喜欢的。”
山口夏子似乎在讨好?他们,叶应澜点头:“好?啊!”
山口夏子一走,乔启明问叶应澜:“应澜,你认识老板娘?”
“我爸之前的四姨太。”叶应澜说?。
“这就难怪了。她的容貌、气度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我以前来吃的时候,觉得这里的宁波菜很正宗,就跟她闲聊几句,发现她宁波话说?得挺生硬,但是国语、广东话和闽南话说?起来就比较流利,她说?先夫是来南洋做生意的宁波人。”乔启明说?。
龚老板和朱老板本就是叶永昌的老友,他想了一下:“难怪有些?面善,这位姨太太我应是见过的,我记得她是日本人?”
“日本人?”乔启明有些?惊讶,“她说?她叫叶夏娘,这个名字不是南洋最常见的女子名吗?”
“我娘家名山口夏子,但是父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将我卖到南洋番娼馆。”山口夏子从侍应生手上?端了菜,放在桌上?,“十?三岁遇到先生,他将我赎回去,让我上?华文学校,还送我回日本上?学。先生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既然嫁给?他为妾,按照日本习俗要改夫姓,按照中国习俗要冠夫姓,我就改了叶夏娘这个名字。鳗鲞和咸齑都是我自己腌的,糟鸡是自己吊的糟卤。你们慢用!”
山口夏子放下凉菜转身?下楼。
按理说?这个叶夏娘是叶应澜的小妈,没道理叶应澜坐着吃饭,她来伺候的。不过众人见他们夫妻俩不为所动,她说?得这样情深似海,这叶家可是南洋数得上?的富商,为什么还要让四姨太出来抛头露面?想来豪门大家里恩怨情仇颇多,内情不为外人所知?。老板们也就不追根究底,伸筷子吃菜,龚老板吃着说?:“味道真的不错。”
乔启明根本不知?道叶夏娘是叶应澜的小妈,也想不到这个叶夏娘还是个日本人,看叶应澜和余嘉鸿的态度,明显跟这个女人关?系不好?。
乔启明跟小夫妻俩接触很深,他还见过叶应澜的那个荷兰和印尼混血的五姨,叶应澜跟那位姨太太关?系就如同姐妹一般,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很好?,叶应澜断断不会?如此冷淡。加上?她还刻意隐瞒日本人的身?份,乔启明平时还很照顾她的生意,此刻他心里很不舒服。
只是屏风隔开,边上?一桌的聊天?声音传过来:“前几日,行政院长孔先生发文要求在河内和海防港的政府机构人员行为检点,有用吗?他们上?头利用手中的全力?,借着为抗争运送紧急物资的由头,抢别人的运力?,实际上?还不是给?他们攀得上?关?系的哪些?商户运送,那个……”
“可不是吗?据说?还有一万多吨国际援助的设备还没走,这批设备是用于兵工厂的,听说?上?头派了宋家子弟来这里。”
“这么紧急的东西都不能紧急调运,还要派自己的小舅子过来,可见上?头混乱……”
“……”
隔着一道屏风,隔壁这群人居然肆无忌惮地在讨论这些??
朱老板问余嘉鸿:“嘉鸿,你不是说?新修的路……”
“路在修,就云南这种壮丁都已经抽干净的地方,靠着妇孺要修到什么时候?我只是说?这个可能……”
朱老板不解,明明余嘉鸿在来的路上?跟他说?得好?好?的,实在不行以后上?海发过来,他帮忙运到缅甸仰光,他还在想余嘉鸿每一次都能先人一步,为何现在又说?这条路猴年马月才能修好??
山口夏子给?他们上?了红烧杂鱼,她低头说?:“应澜,这个红烧杂鱼,姑爷应该也会?喜欢,跟他们闽南那里的酱油水烧法差不多。”
叶应澜点头:“好?,谢谢。”
朱老板还要说?什么,余嘉鸿伸手要给?他倒酒,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过来,接过酒壶倒酒。
余嘉鸿举起茶盏:“朱老板,我为没能及时给?你把货运进来赔罪。”
“嘉鸿,这时什么话?战争时期,能运进来已经很好?了,及时就是奢望了。”
两?人碰杯,余嘉鸿喝了这一杯,就开始跟龚老板说?起上?海和香港银行业的问题,从资金涌入,香港银行几乎没有监管,风险积聚说?起,他不愿意跟朱老板继续货运话题,尤其是滇缅公路目前状况地话题。
叶应澜在嘈杂的环境里,听边上?的几桌说?话,另外一桌上?的人在说?法殖民政府看见他们从香港运过来的一大堆德国设备垂涎,要扣留德国生产的设备。那些?都是铣床和车床,可都是工业母机,都是用来做兵工厂设备的,这些?人怎么能在这种环境里肆无忌惮地讨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