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鸿开车去南市难民区,叶应澜头隐隐作痛。
早上她原本想解决叶永昌和三姨太的事,然?而叶永昌和三姨太一见面就疯狂地互相骂了起来。
余嘉鸿听不懂上海话,叶应澜儿时讲上海话,后来在南洋家里讲宁波话,上海话讲不太好,但?是?听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三姨太歇斯底里,叶永昌嘴里是最最肮脏的话,应涟退到角落里,手足无措。
最后不了了之,只能?另外约时间解决。
“别去多管你爸的这摊烂账了。”余嘉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也管不了。”叶应澜头疼,要不是?爷爷奶奶,她都懒得看她爸一眼。
已经到租界关卡了,秦先生已经等着了。
秦先生上车来?,余嘉鸿介绍:“秦先生,这是?我太太叶应澜。”
“余太太好。”
“秦先生好。”
他们去把?车子?在办公楼门前停了,秦先生说:“余先生,谢谢你又捐了一批粮食和棉花。”
“不算什么,你们能?把?苏家宅的难民做长久的安置,才是?了了我一个心?病。”余嘉鸿说道?,自己到底不是?上海人,只能?临时解决问题。
沦陷区被烧杀抢掠之后,原本富庶的维扬之地?,连耕地?都面临无人耕种的地?步。
日本人还打算靠这些地?方补给?战争,因此何神父在和日本人交涉之后,近日将安排船只送八万难民返乡,空出来?的地?方,将收容苏家宅大部分难民,有部分不愿意回去也就算了。
为了让难民区的人,能?养活自己,何神父想方设法跟租界内的富商沟通,在难民区投资了工厂,吸收难民为工人。
往前走就是?城隍庙,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为难民分发大米的时刻,秦先生跟叶应澜说:“余太太,城隍庙这里每天要发放六万难民的米粮。”
“六万?!”叶应澜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
整个星洲也就五六十万人,就这么一小片地?方要为六万人分发大米。
有几个口子?在分发大米,进出不同的口子?,一切很有秩序。
这么多人,在这样的时局里,能?有个安定的地?方,有口饭吃,让人鼻酸。
他们一路走过去,叶应澜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秦先生说:“这里有难童学校。”
“还读书吗?”
“是?啊!何神父专门请了工部局华人教育处处长来?主持这里的教育工作,我们有两千名难童免费入学。”
走过一条小弄堂,叶应澜听见有节奏的声?音,她透过窗户看进去,觉得有些新奇,余嘉鸿告诉她:“这是?在弹棉花,做棉被呢?没见过吧?”
“没见过。”叶应澜真的很新奇。
两个男人背了一个好大的弓,在棉花上弹。
前头则是?年轻的女子?在用黄草编织草帽和提包,叶应澜拿起一个已经编织完成的手提包,上面还有各色花样,她说:“好漂亮。”
“买几个回去?送嫲嫲和奶奶?”余嘉鸿问她。
“好啊,一人一个。”
“喜欢就拿。”秦先生说。
叶应澜弯腰看一双拖鞋,上头用染色的黄草编织了精巧的图案,听秦先生指着正?在教人的一位妇人说:“这位阿兰嬢嬢会这个手艺,所以她来?教大家这个手艺。这个拖鞋穿着很舒服的。”
叶应澜转头看余嘉鸿:“我订一批吧?送车行的客人。”
“好啊!”余嘉鸿点头。
“太感谢余太太了。”
出了这条弄堂,叶应澜见到几位修女匆匆过去,原来?这边有一家医院,修女们在这里做护理?。
“两个孩子?在前面的孤儿院,马上就到了。”秦先生指着前面的一栋楼说。
正?在说话间,声?音嘈杂起来?,几个难民奔跑过来?,嘴里喊:“东洋人来?了,东洋人打进来?了。”
秦先生喊:“不要惊慌,这里是?难民区。”
被日本人杀怕的难民怎么能?不惊慌?在四处逃窜躲避。
他们后面是?一小队日本兵,靴子?踩在地?面发出阁阁响,他们前面是?一个穿着马褂的中国人。
余嘉鸿把?叶应澜往后拉,他们也退到边上,叶应澜被余嘉鸿护在身后。
日本兵经过他们身边,往他们这里看去,带队的那个日本人跟他边上中国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那个男人指着余嘉鸿和叶应澜问秦先生:“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