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从佛堂出来,叶应澜见余家两房的人都已经?在了,一家老小全部进了祠堂。
老太爷先给祖宗上香:“山河破碎,国土沦丧,生灵涂炭,何忍苟活。余家长媳叶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幸得忠义之士舍生,才得以平安归来。”
老太爷上了香,磕了头,再?替叶应澜点了三支香,递给她。
叶应澜上香,再?跪下磕头。
等叶应澜站起来,余老太爷看?着?全家人:“不过?你们记得,遇事一定?要冷静,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起轻生的念头。”
他又看?向?叶应澜:“应澜,这次你多少是?冲动了。你是?余家长媳,你嘉鸿的结发之妻,你要为我余家开枝散叶,你也是?车行的老板,这么多家车行的人靠着?你活,你还有?祖父母在堂,怎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公说得是?。”叶应澜低头。
“你有?错,嘉鸿受之,等嘉鸿归来,替你领受五鞭。”老太爷看?着?她。
叶应澜点头:“是?。”
“好了,去?吃你妈做的猪脚面线,去?去?晦气。”老太爷说,“走了,去?吃饭。”
叶应澜跟着?一起去?餐厅,她挨着?奶奶和婆婆坐下,霞姨给她端来一碗猪脚面线,蔡月娥跟她说:“吃了猪脚面线,把霉运踢走,以后大吉大利,添福添寿。”
“大吉大利,添福添寿。”叶应澜跟着?说。
她埋头努力吃着?碗里的面线,吃着?吃着?眼泪落在碗里,昨日自己?一瞬间,恨意滔天,今天看?着?家人,要真是?……
叶老太太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不哭了,乖!”
叶应澜告诉自己?,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难处,第一时间还是?要记得她是?有?家的人,要努力活下来,不可?轻言放弃,她承诺过?嘉鸿,要白?头的。
“过?了,就好了。”蔡月娥摸着?她的头发说。
佣人过?来:“大爷,克拉克先生来电话。”
余修礼站起来,过?去?接电话。
他接了电话过?来继续坐下说:“上头让克拉克来牵线,说让我带头恢复市场。”
“先晾一晾他。”老太爷说,“哪有?这么容易?”
“我也是?这么说的。”余修礼说。
吃过?午饭,叶家老两口起身告辞,老太太说:“应澜啊!昨夜肯定?一夜没睡,好好去?睡一觉。”
叶应澜上楼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着?昨日的种种。
尤其?是?眼前出现的一幕幕景象,张叔掉下悬崖、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少年?,在自己?面前被炮火轰炸,自己?则殒命在冲天的火光中。
报纸上的消息的恨,和这种犹如亲历的恨不同,是?什么让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这一日里各种情绪交错,让叶应澜累极,沾了床,闭上眼模模糊糊睡着?了。
叶应澜又见到了那个自己?,依旧是?在青山绿水之间,她和张叔两个人凑在一起修车,边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叫:“我跟你们说,这世上就没有?我师傅和师祖修不了的车。”
自己?转头横了他一眼:“还说呢!遇到一点点难的,就不肯好好钻研,只会在电台里呼叫,就知道丢我的人。”
“谁叫我这是?背后有?靠山呢?”这小子嬉皮笑?脸,“主要我是?呼叫您和张叔过?来打?打?牙祭,我抓了一条大鱼。”
“你要是?把捉鱼捞虾打?山鸡的心思放在修车上,你肯定?可?以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我们俩都强。”张叔站了起来。
她直起腰,上车发动,这辆车的司机连声感谢,那小子说:“车修好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开走啊!”
这个司机把目光看?向?路边一个临时灶,锅子正冒着?白?烟,这小子十分护食地说:“这是?我孝敬我师傅和师祖的,没你的份。”
“小气。”那个司机发动车子走了。
这小子从他的车上拿下来三个马扎,她拿了碗,三个人坐在路边,拿起了锅盖,里面炖着?一锅鱼汤,这小子接过?碗,先给她打?了一碗,放了一大块鱼:“师傅吃!”
这时两辆车过?来,这个小气的小子,居然还去?拦车,车子找了个空地停下,余嘉鸿从车上下来,另外一个少年?,是?之前梦里做到过?的小溪。
“余哥、小溪,拿碗过?来。”这小子说。
他们几个把一大锅鱼汤给瓜分了,等余嘉鸿和小溪上车。
自己?跟问这个小子:“你这个小气鬼,平时不是?说,咱们修理工是?司机要讨好我们吗?怎么就肯给余哥和小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