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马车与施伐柯擦肩而过,停在了美貌妇人的身边,驾车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看着十分凶悍。
“阿琼!”那络腮胡子气冲冲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瞪着眼睛道:“你乱跑什么!”
许飞琼收起笑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瞪我?”
“我不是瞪你啊,这不……我们初到铜锣镇,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下子跑得没影儿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络腮胡子被那清凌凌的眼神一看,一下子软了下来,有些讨好地笑着道。
许飞琼冷哼一声,没理他。
“阿琼,你手里拿的什么?”络腮胡子看到她手里拿东西,问。
“我儿媳妇孝敬我的,没你的份。”许飞琼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块雪花酥递到唇边,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嚼了嚼,笑眯了眼睛,“真好吃。”
“儿媳妇?!”络腮胡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狐疑道:“你又不曾见过她,该不是认错了吧。”
“戴着我的镯子呢。”许飞琼气定神闲。
“啊?”络腮胡子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你留给竹西媳妇的不是一块坠子么?”
“可我留给池儿他媳妇的是个镯子啊。”许飞琼笑眯眯地道。
“那小混蛋也找到媳妇了?!”络腮胡子眼睛又瞪大了一圈。
“大惊小怪。”许飞琼十分淡定地吃着雪花酥。
别说,还真的挺好吃。
“不是……不是说来给竹西娶媳妇的么,怎么一眨眼那小混蛋也娶上媳妇了呢?”络腮胡子仿佛有点纠结。
……而且都在铜锣镇。
“这铜锣镇可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许飞琼吃着美味可口的雪花酥,笑眯眯地感叹。
哪是人杰地灵……
分明是邪门啊!那俩兄弟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让他们娶媳妇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上次他不过是提了一句要给陆池说个媳妇管管他,那小混蛋就偷偷溜下了山,怎地来一趟铜锣镇,就都看上媳妇了?
“对了,竹西呢?”许飞琼吃完一块雪花酥,拍了拍手,问。
“他先去金满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用的东西。”络腮胡子熟练地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又道:“你要不要去挑点东西?那里的手艺师傅是沈青从京里挖回来的,手艺还不错。”
“你见过沈青了?这些年他过得如何?”许飞琼好奇地问。
“滋润得很,还生了闺女,叫……哦叫沈桐云,这名字还是当年你给取的。”
许飞琼的眼神也有些怀念,“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离别之时七娘还怀着身子,他们夫妻非要我给他们孩子娶个名字……我说若是男孩就叫沈桐,若是女孩就叫沈桐云。”
“你倒是省事。”络腮胡子笑了起来,又道:“你当真不去金满楼看看么,沈青很有生意头脑,经营得不错……况且竹西成亲你也要置办点东西嘛。”
“老不羞,竹西成亲,给我置办什么东西,沈青夫妻回头我们去他们家中拜访就行了。”许飞琼说着,到底没忍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聘礼要置办得厚厚的,朱家小姐对竹西情深意重,铁了心要嫁入我们这样的人家,这事儿本就委屈了她,万不能薄待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怎么就委屈她了?”络腮胡子眼睛一竖。
许飞琼呵呵一笑,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刀子,“人家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来给你们陆家当压寨夫人,不委屈?”
“我就知道你这么些年心里一直气不平呢!是你觉得委屈吧!”络腮胡子气冲冲地道。
“是啊。”许飞琼眼也不眨地认了,“我当年可是被你掳上山的,我委屈,有什么错吗?”她瞪着他问。
说起来……也是孽缘。
许飞琼可是正宗的官家千金,她父亲时任右佥都御史,常作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虽然官职不算高,但也清贵,许飞琼自幼聪慧,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又生得美貌,及笄之后求娶之人几乎踩破了许家的门槛,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自诩清高的父亲会把她许给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她当时信奉父母之命,直到送嫁那日都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三边总督家的大公子,是远嫁,从此要远离父母兄弟,以那个人的父母为父母,以那个人的家为家……
带着这样的惆怅,她带着嫁妆,踏上了远嫁的路。
然后,呵呵,她成了千崖山飞琼寨的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