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头一回和当铺打交道,当日便是他们这当铺的少东家掌的眼,当时给定了三百两银子的价,随后又说这玉镯成色尚可,若是他急需用银钱,他可以和掌柜商量,给他定六百两的价,做死当。
他当时想着,不能委屈了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姑娘,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婚礼,便将镯子定了死当。
如今想想,他果然……是被坑了吧。
高高的柜台后面,见小朝奉顺利打发了傻书生,施长淮甚是满意,啜了一口茶,赞许地对小朝奉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这厢,施伐柯刚回家,便迎面撞上了拎着菜刀冲出门的陶氏,不由得一头冷汗,赶紧拉住了她,“娘啊……你这是要干什么?”
陶氏看到施伐柯,一脸紧张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听人说你被褚家那恶妇和她家那个新媳妇堵在大街上为难了?”
“娘怎么知道?”施伐柯一愣。
“大街上那么多人,总有人把话传到我耳朵里,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真的?”陶氏挥了挥手中的菜刀,怒气冲冲地道。
“是……不过运气好,碰到陆公子在街上摆摊卖字画,他替我解了围。”施伐柯见陶氏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赶紧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拿过菜刀,心中既后悔又庆幸,后悔没有早些回来,又庆幸自己回来得还算及时,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晚回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简直岂有此理!那恶妇长进了啊,不敢冲着我来,只会为难孩子了!”陶氏咆哮。
施伐柯抹了一把冷汗,赶紧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交代了一番,“其实是因为褚逸之在成亲第二日便被人给打了,如今伤重在床,而且还伤到了右手,据大夫说可能会影响以后握笔,所以……才会那般愤怒着急。”
陶氏“呵呵”冷笑两声,“所以想把屎盆子往你爹头上扣?”
“可不是嘛。”施伐柯听到这里,也义愤填膺地点点头,“我跟他们说,绝对不可能是我爹,因为爹答应过娘,绝对不会跟人动手的啊!”
陶氏眼神飘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不赖你爹,我同意的。”
“诶?”施伐柯傻眼。
这事要从施伐柯大闹褚逸之的婚礼,结果却崴伤了脚那日说起。
施伐柯自以为能将此事瞒过爹和哥哥,当时陶氏就道这蠢丫头是自欺欺人,在施长淮支使重山去叫纤纤来吃饭,陶氏心里就有谱了 ,果然他们俩兄弟私下一谈心,很快弄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然后自然是传进了施长淮的耳朵里……
再然后那天夜里临睡之前,施长淮就向陶氏请示了这件事。
“娘子,我得教训一下那小子,虽然我答应过你不再轻易动手,但是……”施长淮鼓起勇气铺垫了长长的一段。
谁知还没等他发挥,陶氏便干脆利落地点头,“好。”
“嗯?”施长淮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去吧,我同意了。”陶氏轻描淡写地说着,转身去睡了。
施长淮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半天,久久没有动弹,几乎要怀疑她在说反话了。
“阿柯性子绵软又天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可我忍不了这口气。”陶氏忽然开口,声音淡淡的,“他们褚家这是看不上阿柯呢,阿柯一片赤子之心,在他们眼里只剩下龌龊了,这是担心阿柯和褚逸之走得太近,以后要进他褚家的门,这才急匆匆避着阿柯替褚逸之办了亲事,想永绝后患呢……我原当褚逸之那孩子是个好的,却原来也是个耳根子软又拎不清的。”
他对阿柯的心思,陶氏一看便知。
阿柯对他没有心思,陶氏也知。
可最后却是她家阿柯生生吃了这亏,陶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他褚家想永绝后患,那就一刀两断。”
陶氏如是说。
刚说完,施长淮便猛地从背后抱住她,兴高采烈地道:“我就知道娘子最是善解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