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状态,跟影一之前被喂加了他血的茶水时有些像。
但比当时更糟糕。
慕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不安,慌乱扶着影一摇晃的身体,转头对外大喊:
“传太医!李德福!去把太医院使请来!”
听到他的声音,宛若离魂的影一猛地抬头,抓住了他的手臂。
慕斯低头看他,“影一?你怎么样?”
慕斯观察他的模样。
影一的神情依旧很不对。
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只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僵直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将他从头看到脚,像是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
他似乎并未清醒。
慕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影一的反应也十分迟钝。
握着他的手臂的手很用力,隐隐发着颤。
像是要抓住什么极为重要、又或将失去的东西。
慕斯将影一抱起放到榻上。
过程中,影一始终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他不得不跟着在榻边坐下,陪着他。
宫人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拾好,把翻倒的御案搬到旁边。
太医很快抵达。
慕斯免了他叩拜,催他诊断。
太医院使上前,蹲坐在榻边,一边观察皇帝怀中人的神情状态,一边细细诊着脉。
“脉率不齐,面无血色,头晕目眩……这位大人,之前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影一能受什么刺激?
被刺激到的人是他才对。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慕斯还是认真回忆了下之前的种种。
影一是在他提起为那人殉、并踹翻桌案后变成这样的。
慕斯心下微沉。
并不想再提起那人。
只道:“我训了他一顿,动静有些大,许是把他吓着了。”
这话太医院使可不敢接。
他瞥见素白里衣上那点醒目的红痕。
“这是……”
太医院使伸手去探。
刚一触碰上,始终僵直不动的影一就挣动了下,呼吸骤然急促,面色也更加惨白。
慕斯赶紧将他搂住,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安抚:
“没事没事,朕不凶你了,别怕。”
听到皇帝的声音,嗅到他身上的气味,影一不再挣扎。
只抓住皇帝身前的衣襟,埋首在他怀里,像一只大狗般急促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气味,努力确认着什么。
太医院使确认了衣袍上的红色事物。
“是血,但不是这位大人身上的。”
说到“血”字的时候,影一的身体骤然紧绷,呼吸也再度变得急促紊乱。
太医院使彻底确认了,收回手,躬身回禀:
“陛下,这位大人似乎有惧血之症。”
慕斯:“???”
慕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哪有影卫怕血的?
影一这些年跟在他身边,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
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里护着他一路厮杀过来。
这样的影一,怎么可能怕血?
可他旋即想起给影一喂“药”时,影一的反应。
一看到那加了血的茶水,对方就抗拒得浑身颤抖,被灌下药后更是伏在榻边大吐特吐,几乎将胆汁都吐出来了。
刚刚,也是在那瓶装着他心头血的药瓶碎裂后,影一才出现了异样反应。
虽然还是很难相信,但影一似乎真的怕血。
可曾经,影一无数次与刺客交锋,被鲜血溅了满身满脸,也面不改色。
并不像是恐血的样子。
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给影一造成了极大的刺激,让他从此恐惧血了吗?
慕斯心中疑虑。
不过既查明了缘由,就好解决了。
太医配了一副治疗心悸的安神方子。
并在皇帝的吩咐下,裁掉那沾染血迹的衣角,将其带出去销毁。
过程中,慕斯一直遮着影一的眼睛,没让他看到。
只是等他放下手后,影一还是转动脑袋,怔怔盯着那截缺失衣角。
慕斯注意到他的视线。
这是影一仅有的一件能够蔽体的衣服,现在也破了。
慕斯过意不去,低声安抚道:
“朕让司衣房给你做几套衣服,让你换着穿。以后……不会再让你衣不蔽体了。”
影一闻言,抓着他衣袍的手紧了紧。
旋即,影一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手,慌忙从皇帝怀里爬起来,就想下榻跪下。
慕斯拉住他,“都说了不许再跪。”
影一身体僵硬地停在榻边,神情慌乱。
“陛下,我……”
他刚刚做了太多冲撞陛下、冒犯陛下的事。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陛下厌弃他,再不许他近身。
“饿了吗?”慕斯转移了话题。
外边的天色都快黑了。
影一今早就只喝了碗粥,睡了大半天,又折腾了那么一遭,腹中早该空了。
影一顿了顿,微微点头,又急忙补充:
“不,奴……我,我可以饿很久,不吃东西也没事。”
“这是什么话?”慕斯蹙眉。
虽然他那一年里对影一很不好,但从未缺过影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