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圣女望月满天下地宣称喜欢杨清,要云门交出杨清,说自己要嫁给杨清。
轰轰烈烈地示爱,逮着任何场合地告白,让云门上下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每每出门与其他几大门派应酬,面对大家的古怪眼神,云门诸人都恨不得封闭山门,写上告天下书,说自家的柃木长老与那魔女望月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天下人都觉得云门是不是跟魔教勾结了,或者云门的柃木长老是不是私下跟魔教圣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大侠们津津乐道,侠女们哭了半宿后,出来说:定是那妖女使什么花招,有什么目的,杨公子绝不会与那妖女同流合污。
杨清确实未与魔教圣女同流合污,他完全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无知状态。他什么也没做,他好端端地呆在云门,都没有去江湖上走一圈历练一二,身上就烙上了魔教妖女的印记,好像再也摘不掉一样。
他素来是厌恶魔教的,父母惨死魔教之手,他在云门一心习武,到了有能力报仇的年纪,杀了当年灭门之人,却依然觉得父母之仇未报。他父亲曾是云门前任掌门一脉,厌恶江湖纷争后,与母亲一道寻了杨家村隐居。隐居之后,遭来魔教的报复。一家惨死,只留他一人。
若说他对魔教有什么想法,那必然不是好的想法。
他对魔教最多的想法,就是思索如何灭了魔教。避免天下千万个像他这样的灭门惨案,避免他身上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平日多么端和清逸,内心中,思索的却是这般大规模杀伐之事。
直到他碰上魔教圣女望月。
她打乱了他对魔教的看法。
他不解她为什么就看上了自己,不解正邪有别,她怎么敢追慕自己,或者是玩弄自己?
江湖上,关于望月的流言,从来就没有好听的。杨清对她的认知,也来自长辈们的口诛笔伐。
杨清一点机会都不想给她的。
于是他闭关不出,想让这件事平静下去。谁料半年后,他出关之时,流言传得比之前还要凶恶:似乎他已经跟圣女里通外合,时刻准备跟圣女私奔,顺手覆了云门一样。
这带给他很多烦恼,也带给云门很多烦恼。听说圣女望月公然告知,从今以后,魔教中人与云门中人碰面,不得与其发生冲突,主动退避三舍。
这个规定,魔教那边不满,白道这边也猜忌不满。不知圣女望月是花了多大功夫把魔教那边的声音控制住,在正道这边,云门的掌门拉着人就想解释云门是清白的,绝没有跟魔教勾结。
杨清出关后,掌门专程来安慰他,“你莫要多想,云门就是你的后盾凭仗。不管魔教那边怎么说,至少在云门,大家都是相信你的清白的。你不要理会那些事,要是实在烦的话,就再闭次关吧。也不知道那个妖女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你不回应,她的奸计总是得逞不了的。你若实在厌烦,干脆再闭一次关吧。说不定等你下次出关,这个流言就已经消失了。”
杨清垂下眼,“是我为门派招来了祸端。”
掌门道,“也称不上祸事。至少现在,我门派小辈弟子出门历练,再不用担心他们与魔教发生冲突,惹了那边不能惹的人。顶多是要本座不停地跟各家门派解释罢了,浪费些口舌,不算太要命。”
杨清说,“此事因我而起,若魔教真的借这事在酝酿什么大阴谋,我心中实在不安。我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他坐在小塌上,与掌门手谈。白衣如雪,面容秀丽,说话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听上去毫无威力,却自有一股淡然定气,让人无有反驳之意。
掌门捏着黑子的手顿一下,抬眼看对面垂眸的青年,有不妙预感,“你想如何?”
那只青玉一般的手,捏着白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他抬了眼,微微一笑,“我要去魔教一趟。”
“不行!”掌门不同意,“姚师侄两年前失算,入了魔教,至今没有消息。你怎能以身犯险?”
“我武功比她高,魔教中人,大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去那里,想了解一番魔教的情况。顺便看看,姚师妹是否……这趟出行,我认为是值得的。”
杨清说话很清和,很好交流,可是他拿定主意要做什么事,即使掌门唾沫星子都快说没了,他还是那副悠然听任的模样——您继续说,我继续听。怎么做,却还是我自己的事。
掌门无法说服杨清,只好同意,希望他此行顺利。对外的说法,则是杨清继续在闭关。总是杨清太年轻,大门派和他同辈的,都是年龄至少是他两辈的人。素来彼此无话可说,杨清也不主动去人眼皮下刺激人。他素日呆在云门哪里也不去,偶尔的下山解决云门之困,被圣女望月碰到;这一次,他又要下山,却是专程为魔教而去。
魔教自称圣教,白道这边喊它魔教。但邪门歪道中,魔教只是其中最庞大、势力最大的一支,魔门中的其他邪门,也多得很。人人都知魔教总坛在西南地区,要入魔教,总有千万条千奇百怪的理由。那边有容乃大,不拘一格。
昔日也常有正道中人想混进去做内应,后来发现魔教这样的地方,乱七八糟,根本不需要内应。
这里都是无规矩之人,求魔教庇护。魔教自是如森林一般,豺狼虎豹皆在其□□存。在这里,生存就很难,如果没有特别之处,在这里抱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很难在这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