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起?身去桌上拿了药膏,回头瞥了亦泠一眼,“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于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胡话!”
刚说完,谢衡之?就坐回了床边,拉过她的手腕,撩开了她的袖子。
白皙的手臂上,因?为挡了那一块砖瓦,留下?了赫然的伤痕。
谢衡之?垂下?眼睛,眉心颤了颤。
上药的时候,亦泠疼得一阵阵倒吸凉气,眼睛却依然看着谢衡之?。
发现他脖子上缠着裹布,连忙问道?:“你脖子受伤了吗?”
谢衡之?抬眼瞥了她一下?。
“你看,你就是移情别恋我?了。”
“……嘶!疼疼疼!你胡说八道?!疼!”
烛光轻轻晃动着,谢衡之?垂着头,动作很轻。
药膏冰冰凉凉,缓解了伤处的灼烫感?。
“今日炮肉店怎会起?火?”
冷不丁一问,亦泠不再想着伤口的疼痛,回忆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根本没有目睹北犹人抢劫的过程。
她躲在炮肉店的里屋,只听见一阵辟里啪啦抢劫的动静,和那群北犹人嘴里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语言。
老板似乎拿出了自己的钱,还?不停地告饶。
可那群北犹人似乎还?要抢什么东西,亦泠就听见老板哭喊着:“那个不行!那个是我?亡妻留下?的,不值钱的!求求你们了!”
紧接着,老板好像是去抢自己的东西,就和那群北犹人厮打了起?来?。
估计是这个行为激怒了他们,便开始了疯狂地打砸。
亦泠在屋子里吓得腿都软了,按那群北犹人的野蛮程度,说不定会闯进去。
就在亦泠四?处寻找防身工具时,整个炮肉店突然剧震。
亦泠当即就被震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已经置身火海之?中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些,谢衡之?没有出声,只是眼神凉了几分。
看来?是那几个北犹人在打砸的过程中不小心引爆了炮肉店的炉灶,才导致除了躲在里屋的亦泠,所有人都被炸死在当场。
而亦泠说完后,也沉默了片刻,才从?那一段骇惧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想到什么,突然问道?:“那个老板呢?他被救出来?了吗?”
谢衡之?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亦泠一眼。
亦泠读懂他的意思后,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垂着头沉默许久,她才哑着声音问:“那些北犹人呢?”
“进炮肉店的都烧死在里面?了。”
谢衡之?说,“其?余的还?在追捕。”
几个时辰前,亦泠还?轻快地步行去炮肉店,一路都有认识的百姓热络地跟她打着招呼。
风云骤变,那个笑?着送她糕点的老板居然就死了……
在亦泠沉默的时候,谢衡之?替她上好了药。
“这个药你要经常擦,否则可能?会留疤。”
说罢便准备起?身朝桌子走去,“我?给你放桌上。”
亦泠根本没听见谢衡之?刚才说了什么,反应迟缓了片刻,目光才追着他的背影。
这一瞥,却看见他后肩处的衣服被什么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似乎还?渗着暗红色的血迹。
“你肩膀怎么了?”
谢衡之?回头,但看不见自己后肩。
“什么?”
在整身衣服都很狼藉的情况下?,那道?口子并不显眼,几乎与黑灰融为一色的血迹也不太看得出来?。
许是在冲出炮肉店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了,和当时烈火的灼烧比起?来?,这点疼痛也很难感?知到。
亦泠不说,谢衡之?都不知道?自己后肩受了伤。
“你过来?。”
亦泠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没注意到那里的伤口,“给我?看看。”
放下?药膏后,谢衡之?重新坐回了床边,背对着亦泠。
隔着一层衣服,又被火烧过,黑乎乎地贴在皮肉上,根本看不清。
“你把衣服都脱了呀,这样我?能?看见什么?”
谢衡之?回头看了亦泠一眼。
她满脸的担忧中又透着一股正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对。
于是谢衡之?便解开了束腰革带,然后随即慢条斯理?地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
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很清晰,亦泠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衡之?,直到他脱得只剩一件里衣。
倒不是他要脸,而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多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已经和里衣粘在了一起?,无法轻易脱下?来?。
亦泠也知道?,所以她不敢轻易触碰,只能?隔着这一层衣衫,看着他后背一处又一处的伤口。
看清后肩那道?被划得血肉都翻出来?的口子,亦泠仿佛坠入了冰水,可眼睛却涌上了热意。
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前面?呢?”张口的一瞬,亦泠的脸上一阵热流滑落。
她立刻低下?头,捂住了眼睛,将哽咽声音也吞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