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算上除却太子外,被?催产生下?的三个胎儿,及四个孕妇。
二?百三十口?人,和外村的?
皇后的目光在短暂的震颤之后,沉了下?来。
当初山匪屠村放火后,分明确认了尸体的数量形态……
暖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却一片死白。
她的目光慢慢凝住,上下?打量谢衡之一圈。
事发当年,他应当只是一个孩童。
她竟然?败在了一个孩童身上!
皇后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嘴角也挂上了阴冷的笑。
“不愧是谢大人,那个年纪竟然?就有本事逃出来。”
“娘娘谬赞,不过是命大而?已。”
倘若当真和屠杀的山匪硬碰硬,还是幼子的谢衡之当然?难逃一劫。
但那一日,正是秋收之际,爹娘都下?了地,谢衡之照常和村子里的孩子们玩着捉迷藏,躲进了家中酒窖。
他的玩伴真是不够聪明,偏偏又?极好胜,在屋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肯放弃。
谢衡之便听着那些脚步声,无趣又?得意地窝在酒窖里。
他爹平日里好酒,自己?建了这么个酒窖,从不让孩子进来。
但这会?儿四下?无人……
年幼的谢衡之好奇心一上来,想着只尝一口?。
这一尝,就尝了个醉醺醺,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眼,竟然?是被?热醒的。
眼下?虽然?是夏季,但酒窖向来阴凉,怎会?热成这样?
他立刻踩上梯子,打算钻出去。
但窖口?盖就像炭火一样灼烫,根本碰不了一下?。
他只能站在梯子上,大喊着爹娘,却无人回应。
他又?去拿起爹爹扔在地窖的锄头?,试图顶开窖口?盖。但上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根本顶不动。
谢衡之再年幼,也感觉到出了大事。
他已经隐隐有了喘不上气的趋势,再凝神细听,辨别?出地面?上火烧的声音,当即意识到——家里失火了!
那时的谢衡之还天真地以为爹娘已经逃了出去,只是不知他躲在地窖里。
若是在此坐等旁人相救,他必然?挺不过去。
而?劈开了窖口?盖,迎接他的也不过是火海。
好在这是自家酒窖,为了酿酒藏酒,特意挖在了靠近水源的地方?。
谢衡之当即拿起锄头?,劈向了最薄的那一面?墙。
虽不知墙后是什么,总好过坐以待毙。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当真在窒息之前,劈开了墙。
当源源不断的水涌了进来,他几乎已经打不着南北,只能靠着求生意志,朝着空气充足的方?向不停地游。
等他得以靠岸,已经精疲力竭,双脚一沾地,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躺在地上,看着飘满黑灰的上空,眨了眨眼,立刻起身往家跑去。
然?而?在隔着半里路的地方?,他就止步不前。
原来不是他的家里着了火。
整个云襄村,三十多户人家,两百多口?人,他的爹娘,他的哥哥姐姐,他的亲戚,他的玩伴,以及那个外村来投奔亲戚的与他同龄的男孩,全在这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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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印刻在谢衡之脑海里的回忆,被?他三言两语说出来,仿佛只是平常不过的往事。
而?此后二?十年,他是如何被?谢老夫人收养的,又?是如何从江州书?院开始抽丝剥茧,拔树寻根,一步步走进上京寻找最初的真相……只字未提,皇后都心知肚明。
当初贵妃贺氏先她一步诞下?大皇子,大梁向来又?有立嫡立长之争。
作为皇后,眼看着自己?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好不容易等到大皇子三岁时,她终于怀上了第一胎,大夫却断言是个女儿。
而?这时,贵妃又?怀上了第二?胎。
本就不易受孕的皇后怎能容忍自己?的地位被?旁人威胁到这个地步,帝位也只能属于她的孩子。
所以她不过是让人去偏远的地方?给她找些和她同月生产的孕妇,以备不时之需,偏巧那云襄村竟有四个这样的孕妇。
等她开始临盆阵痛时,她的心腹立刻安排催产那四个孕妇。
不想这云襄村的四个女人倒是争气,竟有三个怀的都是儿子。
而?皇后的确如大夫所言,生了一个女儿。
既如此,她只能从那三个男婴中挑选一个哭声最洪亮的,顺利把他推上了太子之位。
至于云襄村。
为了以绝后患,还是鸡犬不留最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