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动他的人?
亦泠原本以为?谢衡之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东宫扫清障碍,不?论手段如何,都是早晚的事情。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太子与大皇子又明争暗斗多年,最后必有一人不?得善终。
可听谢衡之这意思?,其实似乎还含有私人恩怨?
那便更令人毛骨悚然?了。
“他动谁了?”亦泠小声问,“你母亲?”
谢衡之回头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难道是谢萱?”
亦泠忐忑地等着谢衡之说话,却只见他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要给出?答案的意思?。
“到底是谁?”
亦泠又问,“难不?成是你的部下?”
面对亦泠的追问,谢衡之不?仅没有开口,反而沉默着看了她许久,随即哂笑一声,转头离开。
踏出?厢房时,他吩咐道:“刀雨,护送夫人回京。”
什么意思?啊?
亦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着谢衡之的背影远去?。
渐渐地,那股栗栗自?危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虽然?谢衡之并?没有说出?他和大皇子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毋庸置疑,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且胆大包天,无?所不?敢为?。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亦泠不?由得审视起自?己?的处境。
她真的能等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吗?
谢衡之当着圣上都敢明火执仗陷害皇子,她拿什么对付他?拿自?己?满脑袋的金银珠宝吗?
“夫人。”
在亦泠出?神时,刀雨进来唤了她一声,“该准备回京了。”
侧过身,见刀雨和谢衡之竟是如出?一辙的淡定。
亦泠越发?迷惑了,他们这一行人就丝毫不?怕事情败露吗?
这一次构陷的可是皇长子,还以整个?罗天大醮做局。若是东窗事发?,谢府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到时候亦泠作?为?谢衡之的正妻,那可是铁板钉钉要陪葬的!
“到底是谁?”
亦泠冲口而出?,“值得谢衡之冒如此大险报复大皇子?”
刀雨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冷静地看着亦泠。
思?及谢衡之特意安排她护送亦泠回京,揣度一番,她才开口说道:“大人的亲眷不?多,夫人稍一盘算便可知道了。”
“我盘算了啊。”
亦泠伸出?手,曲起拇指:“他头上不?过是母亲谢老夫人。”
又曲起食指:“下头便是妹妹谢萱,除此之外便没有——”
话说到此处,亦泠眉心陡然?一跳,怔然?抬眼。
刀雨的目光也端然?落于?亦泠身上,答案呼之欲出?。
亦泠抬手指着自?己?鼻尖。
“难不?成是我?”
-
罗天大醮变成一场飞灾横祸,再也没有继续举行的必要。
圣上与太后的身体堪忧,皇后赶紧安排回宫,让谢衡之押送大皇子紧随其后,其他宗室百官自?行下山。
这座大罗山好似一夜之间?,只剩枯枝败叶了。
亦泠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比来时更加寡言少语。
看着她这般模样,锦葵和曹嬷嬷挤在对面动都不?敢动。
车厢里如此静谧,亦泠更抑制不?住自?己?的遐思?,耳边总萦绕着刀雨的话。
其实她并?未透露太多,只是言简意赅说了一句“当日西山落水的元凶是大皇子”,剩下的不?用挑明,亦泠也能琢磨出?个?大概。
钰安公主是皇后所出?,太子的同胞妹妹。若亦泠死?在她手里,谢衡之与东宫即便不?决裂,也免不?了生出?嫌隙。
亦泠原以为?是亦昀被钰安公主暗中利用,没想到真正的黄雀是大皇子。
更没想到,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已经陷入了大皇子与东宫的争权夺利中,险些被人当作?了垫脚石。
原来谢衡之那日所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并?不?是随口安抚。
想到这些,亦泠也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旁的,心跳久久无?法平息。
活了这么些年,她从未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庇护过。
即便是她的亲生父母也会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放弃她,更遑论为?了她去?报复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
就像一个?习惯了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忽然?有了一个?烧着熊熊篝火的容身之处。
只是这篝火的源头,又十分灼烫。
闭眼冷静了一会儿,亦泠忽然?打开马车轩窗,让凛冽冷风刮了进来。
-
下山的车马行至上京城中,便分道扬镳。
皇家銮舆与谢衡之所乘马车有条不?紊地驾向?皇宫,谢府的马车则拐向?了另一道。
谢老夫人多少年没经受过这种折腾了,一下了马车便直呼腰酸背痛,连忙回了慈心堂休息。
亦泠的动作?要慢些,已经踏进谢府许久,才惊觉天色已晚。
原本谢府随行的下人们都是奔着庄重的罗天大醮去?的大罗山,个?个?兴奋激动难以言表。
回来时,却各个?缄默不?语,提都不?敢提罗天大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