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很难将这张脸与当初在城墙上射杀她的?人重合。
不过恍惚只是顷刻间,当她回神时,下意识就?别开了脸。
勺子?悬在半空中,谢衡之也?没觉得尴尬,顺势便将粥喂进?了自己?嘴里?,还?不紧不慢问:“你又?在生什么气?”
亦泠余光瞥了他一眼,又?昂着下巴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哪儿敢生气啊?反正我被淹死也?没有人会为我出头,我就?死在水里?面好了。”
谢衡之又?搅了搅粥:“那你想怎么出头?”
怎么还?问起她了?
亦泠倒从未想过具体要如何出头,思忖半晌,才道:“你可以在上朝时参她一本?,又?或是去圣上面前说?出事情,圣上总不会不管吧?”
“我向?来不把家事带到朝堂上与人说?理。”
说?完,他还?看了亦泠一眼,轻哂道,“参她?告状?稚子?做法。”
亦泠:“?”
窝囊便窝囊了,还?骂她幼稚!
她算是明白了,这口哑巴亏谢衡之是要摁着她吞下了。
“瞧大人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亦泠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也?是树叶落下怕砸着脑袋,胆小如鼠呢。”
胆小如鼠?
又?看着亦泠捂着被褥直眉瞪眼的?模样,谢衡之眼里?的?那点儿笑意霎时蔓延至嘴角,乐不可支。
还?笑?还?笑?
怎么还?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亦泠看着谢衡之那快活样,嘴巴都闭不上了。
世上怎会有这种?人?以后都不敢骂他了,怕他太享受。
就?在此刻,谢衡之将一勺粥又?快又?准喂进?了她嘴里?。
“放心。”即便他克制了,声线里?还?是带着笑意,“我等鼠辈至少还?会凫水。”
亦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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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亦泠每天?生着谢衡之的?气,嘴上不敢说?,只能成日用?脸骂人,这病倒比她想像中好得快。
在府里?休养了五六日,她已经不需大夫日日针灸,靠着药剂也?能驱寒,昏睡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起来。
这日清晨,沈舒方知道她下得了床了,特意又?登门看望。
“你这气色瞧着真?是好多了,不像刚醒那会儿,白得让人心惊。”仔细打量一番后,沈舒方又?说?,“只是你怎么早早便下了床?还?是该多歇息。”
“骨头都快躺硬了。”
亦泠了无生气地?说?,“别回头病好了,人却废了。”
“说?得也?是。”
沈舒方往外望了望,见今日阳光好,又?察觉到亦泠有些闷闷不乐,便道,“那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许会好得快些。”
“谢娘娘美意,还?是作罢吧。”
亦泠撑着额,一脸的?郁郁寡欢,“我哪儿敢出门呀,谁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什么来头大的?刺客要害我。”
沈舒方知道亦泠还?在忌惮着西山之事,但她没想到,亦泠竟不知罪魁祸首已然没了任何威胁。
“你……竟不知道吗?”沈舒方说?,“今日天?不亮,钰安公主便随母后去了护国寺,恐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沈舒方的?声音压得低,音调又?拉得长,亦泠立刻就?嗅到了背后不可言传的?意思。
她转过头,也?小声道:“为何?”
“还?能为何?”
沈舒方说?,“就?在你落水的?第二日夜里?,公主也?意外落了水,险些丧命,醒来后吓得魂儿都没了。”
“母后把她带去护国寺,明面上说?是养病,实则是软禁了起来。”
沈舒方声音小,可说?到“意外”二字时,音咬得极重。
亦泠哪儿还?听不出她的?意思,惊诧道:“难道是……”
“你这夫君也?是个没嘴葫芦,竟不告诉你。”
沈舒方说?着挑了挑眉,“不过你前些日子?受惊过度,许是怕再吓着你吧。”
那确实挺吓人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衡之会简单粗暴地?以牙还?牙,直接把钰安公主淹得半死。
怪不得谢衡之说?她幼稚,她的?想法确实挺幼稚。
亦泠眼睛都瞪大了,摁着胸口问:“毕竟是公主,圣上那头……”
她又?觑了觑沈舒方,“也?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呢。”
沈舒方美目轻扬,吹了吹茶叶,才慢悠悠说?道:“圣上的?女儿,太子?的?妹妹,便能草菅人命吗?”
她又?转过头:“何况若真?把事情捅出来说?理,吃亏的?可不见得是你们谢府。”
联想到如今的?朝堂局势,亦泠当即明白了沈舒方的?言外之意。
可明白归明白,她心里?依然扑通跳着。
原以为谢衡之不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公道与皇家作对,谁知道他竟然默不作声地?就?把事儿办了。
“你也?别担心。”
沈舒方见亦泠沉默,又?宽慰她道,“虽说?钰安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不过她可是差点害死你。谢衡之行事如此果断,我倒还?高看他几分。”
能让向?来不把除商大才女外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沈舒方这么说?,已是极高的?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