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客半晌才开口:“朝门主, 果然大仁大义。”
云维舟忍不住瞅了师兄一眼。
不?愧是比自己早几年进六扇门的人,除了中间?微微磕顿了一下外,竟十?分?顺畅地?说完了那?一端话。
朝轻岫就在椅子上点了下头,算作欠身:“燕大人谬赞。”
大仁大义的朝门主面对出身清流的两位花鸟使?, 态度十?分?和蔼, 全程堪称有问必答, 言语中还透露着对季容业突然去世的可惜,以及对六扇门早日结案的期待与鼓励, 末了, 她端起茶杯, 委婉地?表示自己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办。
燕雪客与云维舟默默起身,不?再打扰朝门主办事,很?是有礼地?选择了告辞。
除了那?份契书外几乎没能?获得半点新线索的燕雪客与云维舟被许白水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两位花鸟使?回去继续办公——虽然真凶已经坦白, 云维舟依旧有一堆文书要写。
她写了一会, 又将纸揉成一团扔到旁边,自己趴在书桌上?。
方才与朝轻岫的对话反复出现在云维舟的脑海中。
朝轻岫说问悲门没有动机,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她——张伯宪说季容业想?要杀害自己, 所以他才动手反抗,但季容业的杀人动机又在哪里??只是因?为多?收了买办一点孝敬?
孙侞近手下的人,要是连做这?些小事都会觉得忐忑不?安, 那?简直能?算清官。
倘若动机无法服众, 云维舟即使?掌握了张伯宪的口供, 一样会被怀疑是栽赃逼供。
云维舟抿着唇,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叠纸。
纸上?文字是燕雪客所写,内容就是昨日朝轻岫帮他所完善的那?个?推论。
云维舟看了一会, 重新站起身。
虽然过于频繁拜访不?好,但她还得再去见朝轻岫一面。
*
事务繁忙并非全是托词, 朝轻岫今日是真的有事要办。
请了武曾瑜过来见面。
当日季容业曾经要求问悲门帮自己除掉此人,哪怕他当时?只是随意抛了个?烟雾弹,朝轻岫也想?见见对方。
查过资料,据说武曾瑜出身平平,但资质还不?错,年轻时?性格活泼,跟隔壁武官的学过几手功夫后,竟然打遍周围一带的年轻人无敌手。
馆中武师也十?分?惊叹,就把她推荐到自己师门学了几年功夫。
朝轻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武曾瑜身量不?算高大,她年约三十?来岁,皮肤微黑,眉毛到鬓角的位置有一道淡色的疤痕。
她身上?有一种久经战场之人才有的独特气质。
在朝轻岫观察武曾瑜时?,武曾瑜也在观察面前的人。
武曾瑜不?认得朝轻岫,却听说过这?位问悲门门主惯穿白衣。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和气也很?文雅的年轻人,她的眼睛像刀剑一样明亮,身上?穿着细棉布衣,衣服上?少有纹绣,似乎颇为简朴。
武曾瑜拱手:“不?知朝门主为何唤我前来?”
朝轻岫:“我想?问统领,季将军为何要杀张伯宪。”
她知道武曾瑜是个?受到排挤的人,对方跟那?些副将们都不?融洽,跟季容业关系更是疏远。
武曾瑜跟季容业那?群人关系不?睦,也正因?为不?睦,才会旁观者清。
听见朝轻岫的话后,武曾瑜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能?看明白旁人间?的关系,却不?代表武曾瑜愿意在背后说人是非。
面对朝轻岫的询问,武曾瑜保持沉默。
朝轻岫的目光在武曾瑜身上?缓缓扫过,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依旧很?温和,令人联想?起江南的杨柳与春风:“足下想?回北边吗?”
“……”
武曾瑜豁然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白衣少年人,在这?一刹那?,她的目中似乎闪过一道火花。
四目相对间?,朝轻岫面上?似乎浮起了一丝笑意,她含着那?丝笑,又问了一遍刚开始的那?个?问题:“不?知季将军为何要杀张伯宪?”
这?一次,武曾瑜选择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