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纵使门外情形一如往昔, 由于朝轻岫本人做事风格与岑照阙不同,问悲门的许多细节也已经不知不觉产生了改变。
比如在岑照阙当家做主时,他?平常不怎么在外露面,更多时候会选择待在重明书院帮应律声镇宅, 也不怎么乐意去?别人?家做客, 等朝轻岫上?任后, 平常与陆月楼那边的走动就慢慢多了一些?。
今日,陆月楼下帖想要邀请朝轻岫去?看戏, 得到的回复却是门主早一步去了韦通判那边。
陆月楼扬扬眉, 直接令人将马车赶到通判府门口。
通判府的侍卫认得陆月楼, 见?他?来?,忙笑着过去?问了好:“小人?给公子?请安。”然后转身跟别的侍卫挥挥手,直接放人?进门。
陆月楼问:“朝门主在姊姊这边?”
侍卫:“是, 朝门主如今正在书房那边。”
陆月楼点头, 径自?向内走去?。
他?一开始不明白韦念安是怎么把朝轻岫喊过来?的,等到书房外的花园时, 就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
——此?时此?刻, 白衣如雪的朝门主正抱着一本棋谱全神贯注地翻阅,哪怕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却依旧埋首于书本当中, 头也不抬道:“陆公子?随便坐。”
陆月楼:“……”
果然投其所好, 才能宾至如归。要不是他?很确定自?己来?的是通判府而非问悲门, 只听朝轻岫刚刚的口气,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她的宅子?。
韦念安对义弟笑:“我之前?没想到,原来?朝门主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陆月楼:“朝门主智略超群, 焉知不是从下棋中得来?的领悟。”
一般的江湖势力老大,等闲不会前?往立场不确定的人?家做客, 免得不慎中了埋伏。不过两人?都知道,岑照阙退位后就以李归弦的身份留在门主为朝轻岫提供武力上?的支持,虽然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跟在左右,旁人?却不敢赌他?什么时候不在。
而且就算李归弦没有随从护卫,简云明的武功也不可?小觑。
所以哪怕朝轻岫表现得足够大胆且不在乎自?身安危,别人?也不敢随意动手,生怕是这位心狠手辣声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朝门主刻意留下的圈套。
为此?,许鹤年还偷偷问过妹妹,朝轻岫是否有类似打算,得到的回答是许白水一句真心实意的“我没法确定”。
许白水是真的没法替兄长答疑解惑,每次在她以为朝轻岫正在安排计谋的时候都所料无误,每次以为朝轻岫是在休假——比如当初住在张记药铺当中之时——都会惨遭事实的打脸。
事已?至此?,许白水觉得外人?将自?家上?司想象得可?怕一点也没什么,起?码有助于提高本地的治安水平。
花园中,朝轻岫翻看棋谱的时候,简云明仿佛一团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院子?的角落中。
过了半个时辰,大约是感觉到天色不早,朝轻岫恋恋不舍地起?身,向韦念安两人?一礼:“叨扰许久,家中还有些?事情,朝某这就要告辞了。”又道,“方才那本棋谱可?否借给在下?”
韦念安笑:“当真借给门主,你下次就不肯来?我家了。”
朝轻岫:“……”
新上?任大的朝门主考虑了一下自?己休假时的活动偏好,不得不承认,韦念安所言无误。自?己的确不怎么爱上?门做客。
她思考片刻,重新拿起?棋谱飞快并翻动后面的纸页,好像是在努力记忆自?己还没看过的内容,过了会后才将书放下,略有些?遗憾地拱手:“那么朝某下次再来?拜访。”
陆月楼叹息:“我觉得朝门主已?经将棋谱整本背下了,只怕姊姊下回还要找些?新的来?才好。”
朝轻岫摇头,实话实说:“不至于,我今日只是将书匆匆翻阅一遍,事后能记住二三成,已?算侥幸。”
韦念安不是喜欢勉强宾客的主人?,见?朝轻岫告辞,就跟陆月楼一起?送人?出门。
角落里的简云明也像影子?一样,他?看朝轻岫站起?,便静静转身,跟在她的身后。全程无声无息,如果简云明武功不是那么好的话,陆月楼觉得自?己会很容易忽略掉对方的存在。
江南武林与本地官府的关系不算坏,却一直不是特别亲近,陆月楼猜测,今日韦念安请朝轻岫到府上?来?,示好是一方面,却只怕还存了点看看对方出门时身边安保情况的心思,可?惜没能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除了简云明外,还有什么人?跟着朝轻岫吗,李归弦又去?了什么地方?
纷杂的念头在陆月楼脑海中闪过,他?面上?神色不动,含笑目送朝轻岫望外走。
此?刻通判府前?院中只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青盖马车,造型很是朴素,完全不像声震江湖级别的武林大豪的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