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初一,朝臣们在太和殿给?皇上磕头拜年,外?命妇则要进宫给?皇后磕头。皇后薨逝,不必再去坤宁宫,很多老亲便会到慈仁宫和慈宁宫拜年。
这些人里有赫舍里家的大福晋、赫舍里家的三福晋两妯娌,有纳兰家的老夫人和大福晋,还有钮祜禄家的人、佟家的人和富察家等满族老亲。
以?上都是爱新觉罗家这边的亲戚。
因着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出身?蒙古,再加上大清与蒙古之间曾经有过一段蜜月期,两边频繁通婚,大清有公主?嫁到蒙古,蒙古自然也有郡主?嫁到京城,所以?蒙古老亲也不少。
众人走进慈宁宫主?殿,只见太皇太后端坐上首,下边坐着太后,身?边还站着一个天仙似的女官。
宫里的女官一般都是兼职,由有体面的外?命妇兼任。若说?全职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眼前这位赫舍里女官了。
她不是在慈仁宫后殿照顾太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果然赫舍里家大福晋见到自家闺女便红了眼圈,三福晋却轻哼一声,扭头看别处。
太皇太后把赫舍里家两妯娌的表现都看在眼中,心说?皇上的拆家计划很成功啊。
等众人行礼过后,又彼此寒暄了一阵,太皇太后才转头对赫舍里家的大福晋说?:“如?月这丫头进宫快两年了,把太子?照顾得很好,我和太后都很满意。”
见太皇太后嘴上说?着满意,却半句不提皇上,太后心中便升起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可她还是脸上带笑,跟着太皇太后夸奖了两句。
果然,太皇太后话锋一转:“赫舍里家为了皇上,为朝廷鞠躬尽瘁。仁孝皇后更是为生下皇上的嫡子?,搭上了性命,我再不忍耽误如?月这个好孩子?的终身?了。”
话说?得极煽情?,意思也很明白,赫舍里如?月不能继续留在宫里,该出去嫁人了。
赫舍里家大福晋一脸震惊,太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她清清白白的女儿?送进宫,没名没分地守着太子?,跟着皇上。如?今太子?立住了,就想过河拆桥?
三福晋抿嘴轻笑,迎合道:“太皇太后说?得很是,只是如?月这孩子?命硬,亲事艰难,求太皇太后看在她照顾太子?辛苦的份儿?上,为她指一门好亲事。”
如?今长房和三房的关系彻底破裂,过年都没有走动,留如?月在皇上身?边也是个祸害。
况且老爷说?了,有如?月在太子?身?边一日,太子?便不会与三房亲厚,得找机会把她从太子?身?边弄走。
这不,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便是皇上对如?月有情?,从前能被太皇太后拆开,这回为什么不行。
谁让当今以?仁孝治天下呢。
只要太皇太后尊口一开,随便指一门亲事,那就是赐婚,板上钉钉的事了。
太后以?手扶额,下意识想装头疼离开这个是非地。
转念想到如?月对太子?的好,对大阿哥和三格格的好,对自己?的好,还有皇上对她的心意,太后生生忍住了,转而?给?自己?的心腹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找皇上。
谁知?心腹宫女一动,便被太皇太后看见了。太皇太后一眼瞥过去,心腹宫女吓得赶紧收回脚,站着一动不敢动。
太后也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听太皇太后问她:“赫舍里家求我给?如?月指一门亲事,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起来谁家有适龄的儿?郎。老了,不中用了。你替我想想,谁家合适啊?”
这哪里是想不起来,分明要甩锅给?别人啊。得罪皇上的事,自己?不做,推别人挡枪。
太后递给?郝如?月一个安抚的眼神,笑呵呵说?:“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本人在这里听着的,还没出嫁的小姑娘脸皮薄着呢。”
缓了一口气便想吩咐郝如?月退下,让她有时?间去找皇上。可就是缓这一口气,被太皇太后出声打断了:“这里能有几个人,全都是她的长辈,有什么可臊的。”
以?卵击石,是她自不量力了,可太后被逼上梁山,再无退路。
假装环顾四周,物色人选,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悄悄往后退的觉罗氏,太后笑着点名:“我听说?明相的长子?生得一表人才,二?十岁便中了进士,被皇上钦点为一等御前侍卫,倒是个难得的。”
觉罗氏如?遭雷劈,笑比哭还难看:“太后忘了,犬子?的亲事还是您给?做的主?呢,今年秋天便要完婚了。”
太后一脸恍然,假装才想起来:“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还有这事。只记得令郎的八字硬,想着娶个同样八字硬的媳妇也没什么。”
说?完目光朝下边扫去,果然见刚刚那几个跃跃欲试的都缩了回去。
几年过去,如?月八字硬这事恐怕很多人家都忘了,所以?太后才故意提起。
太皇太后冷哼:“八字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你们若都信这个,当年蒙古的喇嘛还说?我是皇后命呢。”
太后适时?恭维:“您虽然不是皇后,却是太后,如?今又是太皇太后,比谁都尊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