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逊焦头烂额,在书阁中一人踱步。那些平日?跟着他为?他出主意的臣子今日?尽不敢来,坏消息还一个接一个。
“殿下!”姜循的唤声?从?书阁外响起。
暮逊激灵旋身,见珠帘轻撞,美人高?髻金帛,素衣朱裙,提裙步来。她如救命稻草般,让暮逊目生火热。
暮逊:“循循!”
他接住飞奔入室的姜循,握住姜循的手。他平日?见惯美人,但能救人于水火的美人,比千篇一律的小娘子要稀罕得多。
果真,姜循一来,便急声?询问:“殿下,入宫时,我听到了消息——杜中丞被刺杀了?”
暮逊郁郁点头。
暮逊沉声?:“我已着御医去杜家看诊,让御医务必保住杜一平性命……到底是谁做的?这?个关头刺杀杜一平,是想堵谁的口?眼下还能堵得住?更可恶的是——”
更可恶的是,杀人不杀死,不如不杀人。如今众目睽睽,暮逊只能救,但凡延迟,天?下悠悠诸口,都要落到他身上。暮逊储君名誉本就不及赵宰相,焉能在此时出错,给他人机会??
姜循蹙眉:“殿下,必是赵宰相那一伙人,坐不住,去刺杀杜一平的。听说杜一平挖了不少?人名出来,那边恐怕慌了。”
暮逊目光闪烁一二。
他生烦躁:“眼下我和赵公同舟共济,不是生事之事。”
姜循诧异反问:“殿下何时与赵公同舟共济了,我怎不知道??”
暮逊一诧,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禁回眸看她。
姜循慢条斯理:“我听说了朝会?上的事。杜一平不只弹劾百官,还将折子送到了官家案头。殿下若处置不好此事,官家便会?过问了。官家病了数年,殿下怎能让官家劳碌?”
这?话在暮逊耳中,化成了另一重意思:你的储君之位不稳,不能给官家废除你的机会?。你还没登基,你还要熬。
暮逊撩袍而坐,幽幽看着姜循:“继续说。”
姜循目生笑意,不复方才对他的担忧与紧张。她在书阁空地上踱步,侃侃而谈:“先是章淞死,再是杜一平遇刺……今年春闱不太平。杜一平在此时与百官为?敌,他日?科考学子们?及第,人人奉他为?座师,与眼下的朝臣如何共处?
“何况杜一平遇刺,今日?之事,必引起学生们?的猜忌。殿下可先封住国子监,稳住那些学生。若是他们?告御状,今日?之事更收不了了。”
暮逊若有?所思。
姜循又?道?:“而春闱不能再推迟了。一个章淞,再一个杜一平,死一人推迟一次,难道?春闱取消吗?然此时距春闱不足十日?,我听说杜一平当?街被刺,血流成河……十日?时间,他恐怕爬不起来吧?
“殿下,你得考虑换新的主考官了。新的主考官不能涉入此次弹劾丑闻,不能引起学子们?的激愤,不能让赵铭和那些人反感。”
暮逊猛地抬眼。
他此时已意识到什么,他眼中的赞许之笑变得冰凉。
暮逊冷然观望。
姜循反身,不躲开他的审度:“殿下,新的主考官人选,有?现成的——开封府推官叶白叶郎君,应该快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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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寂纵马行?在御街上,带着诸人前去查探杜一平被刺之事。杜中丞被刺之地,紧挨御街,这?正是张寂的管辖之地。张寂本就于此徘徊,自然当?仁不让赶往凶杀现场。
今日?之事,本与张寂无关。
张寂徘徊于此,是因他捏着一封弹劾书——弹劾南康世子江鹭。
他已于前夜开棺,剖了章淞的尸体。他确定那人内脏被震碎的手段,和宫中野兽被震碎的方式相同。张寂开棺时,被章家人发现。章夫人当?夜持火炬,带着仆从?们?上山,要给死人一个说法。
张寂与章夫人约好了两日?查真凶的时间,章夫人才半信半疑,没有?次日?便击鼓鸣冤。章夫人给了张寂两日?时间,张寂昨日?便写好了弹劾文书,却到今日?都没有?送出去。
因为?昨夜,有?新消息从?开封府流出——
青州刺史赵英,在酒肆吃酒吃醉了,大肆宣传他杀章淞之事。店小二生惧,悄悄去开封府告状,说青州刺史杀人之事。
没有?人敢得罪这?位青州刺史,叶白却直接派人来捉。刺史赵英酒醒后,对叶白破口大骂,说自己没有?杀人,叶白公报私仇——
叶白被东京派出办差时,路过青州,便和这?位刺史关系不睦,结了仇。叶白此次必然是徇私枉法,想让赵英认下和他无关的案子。
赵英怒吼:“我为?什么要杀章淞?我与他小摩擦是有?,但何必杀他?”
叶白:“人证物证俱在,你安敢不认?”
物证是青州刺史在“二月节”的禁苑中,留在章淞尸身上的一玉佩。众人证实二人关系不佳,那玉佩必不是青州刺史主动赠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