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见过,但陈某白确实想不起来。
没等他再回忆回忆,导演走到跟前,带他到一边说事。
导演跟他排排蹲,说:“你记不记得周净和你有场戏,他说你居然有胆子在郎中被构陷,在锦衣卫捉拿人的前天晚上冒雨把郎中孩子送出城?”
陈白记得。
他大概懂导演的意思了。
那个情节只存在于事后一段对白,用于揭示郎中女儿为什么会在抄家当日遍寻不到。
要是不说,没人会怀疑到不问政事的又病又废且无亲无故的闲散王爷身上。
导演应该是想要把这段对白的内容具象化。
具象化,指把雨夜出城的片段拍出来。导演确实是这个意思,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连到时候用什么机位什么景都已经想好了。
他说:“我让服装组去准备一下,下周好像有雨,下得大的话咱就那时候拍。”
陈某白点头,之后小声提示:“编剧在看你。”
导演抹了把脸。
谈话结束,导演去跟头发把把掉的驻场编剧商量去了。
撑着腿站起,陈白最后看了眼场外的围观游客,没瞅见刚才看到过一眼的人,于是收回视线。
李清州被涌上的人群挤到后面去了。
反倒是李姐顺着人流被推向了前排,终于看到了一直想看的周净,还没来得及感动落泪,又被人群推挤着往后退,重新回到后排,和自己的好弟弟排排站。
能够短暂看到几眼,确认本人确实和照片上一样帅后还能多看几眼其他演员,她已经满足,回到后排的时候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冒小花。
拍了下自己的好弟弟,她郑重道:“你姐姐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也要一起喜欢陈白。”
李姐,喜欢周净,粉龄六年,同时是个坚定的颜粉。
她扼腕叹息:“早知道送花就能被记住,我该自己去送的。”
“……”
这个时候的好弟弟按理来说应该回她一嘴,但是对方并没有。
她觉着有点奇怪,转头看过去,看到旁边人低下头,一手横捂着脸,耳尖泛红。
毕业多年,这种时候看着居然还像个纯情男大。李姐挑眉,说:“你这追星怎么跟谈恋爱一样?”
纯情男大终于说话了,说:“我不是追星……”
李姐现场进行专业判断:“懂了,男友粉。”
不太对,但定位似乎又有那么几分准确。
他们今天运气从某方面来说算是挺好,刚好赶上最后一趟,刚看完人,天色开始变暗,剧组也开始转移阵地,去他们看不了的地方继续拍室内的戏。
夜戏再次拍到了凌晨。
这次没有直播,悄悄卷死所有人的学习共同体再上线。
又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和熟悉的电脑。
周净的笔记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多,昨天看上去应该不止学了一点。他补的是之前没有看过的内容,从最终的进度上来说,还是粉毛在同一条线上。
实践性很强的课,授课的演员并不纯讲,会自己做示范,也会找影视片段做素材,影视片段里有正面例子,也有反面例子。
常见的正面例子是横扫大奖的三金影帝,每个节选的片段都是已经编进新教材的经典。
横扫大奖的三金影帝,说人话就是好邻居。
在没想过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好邻居,在认真观摩和克服看熟人演戏的难绷感间,粉毛选择安静拍下照片,并发给自己的好邻居。
旁边的周净转过头来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拍张照片。
陈白如实回答:“发给朋友看看。”
周净:“你朋友喜欢许斯年?”
大脑转动了一下,觉得解释起来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粉毛于是一点头,模糊道:“算是。”
有正面例子就有反面例子,挺巧,反面例子里也有熟悉的人。
看了眼电脑上的人,再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陈某白进行反复对比。
“……”
周净握笔的手停下了,眉头突突直跳,默默倒数三秒。
三秒之后,旁边传来一声笑,很轻的一声,并且很快就收住了。
粉毛解释说:“你知道的,我天生微笑唇。”
“……”
周净抹了把脸,说:“想笑就笑吧。”
天生微笑唇的人于是没有继续再憋,向后一仰,两手撑在身侧,房间里一时间都是快乐的气息。
终于笑完,末了陈某白呼出一口气,竖起大拇指,夸灰毛的精神承受能力有进步。
这个人之前因为网上的评价彻夜失眠,现在已经能接受授课教师用他当反面例子,算得上是十分惊人的进步。
周净不自觉按了下手上的笔,说:“没办法,我确实实力不够,这些和骂声都只能受着。”
“以个人的观点来看,那倒不必都接受。”粉毛瞅了眼他,说,“批评和单纯的骂不同。”
有人在客观分析事实,有人在借机发泄情绪,干了这行工作,就要有接受批评的义务和心理准备,但并不代表要全盘接受那些肆意发泄的情绪。
周净按着笔的手顿住,眼睛对上细小笔尖看了会儿,之后转过头,说:“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