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吧。”
池霭站在方知悟的身后?, 对着衣柜的方向说道。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各位谁都知道,在这样三方对峙的极端情景之?下, 如?果不想扩大矛盾, 应该自行离开的人是谁。
他抬起光/裸的脚掌,自挂满女性衣物的内部走出。
失去纽扣束缚的胸膛,类似情动的湿红眼睑,无声昭示着这间房内发生过什么。
方知悟的余光注意到?祁言礼藏得匆忙, 甚至连鞋都不曾穿上, 更是觉得可?笑。他几乎用尽了毕生?自控力, 才得以?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更加恶毒的言语。
他等待着待祁言礼走后?,池霭能?够给出一段合理的解释。
亦或者,撒下一个足以?平息他内心怒火的谎言。
谁知祁言礼走了两步,倏而在他面前站定,开始有条不紊地扣起扣子。
“还不滚吗?”
方知悟不耐烦于情敌的毫无自觉,将嗓音绷成了一条拉满的弓弦, 厮磨着齿尖沉声驱赶道,“还是需要我下楼去把陈诗蔚叫醒, 让她来看看你?这副低贱的德性。”
听闻方知悟用“低贱”这个词汇来形容祁言礼, 池霭隐约感觉到?不妙, 她条件反射想要阻拦到?两人中间, 好避免如?同?上次家门口那样的斗殴发生?。
幸好,祁言礼不复上次被戳中痛楚的激烈姿态。
他垂着眼帘, 细致地贝母扣一扣到?底。半分钟后?, 除却找不到?鞋穿的赤/裸双脚,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对待万事万物游刃有余的贵公?子。
池霭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思考着:穿好衣服, 接下来就应该走了吧?
这是方家的地盘,不管是谁都应该拥有克制的、不将事情闹大的觉悟。
然而祁言礼下一秒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挺直背脊,放缓嗓音,无比平静地坦诚道:“阿悟,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没有彻底解决家里的麻烦,就擅自爱上一个人,并幻想着能?跟她永远在一起。”
听到?对方的爽快承认,方知悟并没有调动起一分一毫的痛快情绪。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祁言礼。
仍旧是那副面孔,那副神态,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审判完自己的罪行,祁言礼没有一点打算结束的意思。
他越过方知悟身体的间隙,看了一眼正在犹豫是否要走上前来的池霭,忽然唇角弯起,露出一抹有所决断的笑容,收回?视线对方知悟说道:“但是阿悟,你?这样又算什么呢?”
“你?觉得你?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没有任何错误,是我暗自勾引霭霭对不起你?,是吗?”
他不带脏字又句句诛心的话,令得池霭心里的不安化?作了面上实质的表情。
她不再踌躇,站到?两人的中间,脸朝祁言礼:“……你?别再说了,祁言礼。”
“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呢?”
祁言礼歪头,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打量着用眼神示意自己闭嘴的池霭,又笑着抬起手指,将沾在她脸上的一绺湿发勾起,小心翼翼地绕到?小巧的耳廓后?去。
他旁若无人地亲近着池霭,口中越发说道,“是不想让我说出你?压抑在心底很久的想法吗?还是担心阿悟听到?真相以?后?会难以?接受?”
“霭霭,你?不能?再这么替阿悟着想了。”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祁言礼冰凉的手指拢在池霭的耳畔尚未离去,池霭的身后?,受不了他们?当着自己的面亲昵交谈的方知悟,亦探出右手一把握住她的腕骨,将她拉到?战局之?外。
他的神色宛如?乌云聚集,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海面:“让他说,我很想知道事实摆在眼前,他能?厚着脸皮想出什么借口把错误全?都推到?我的头上。”
“哈。”
祁言礼忍俊不禁地发出嗤讽声,又双手相叠,褒奖似地替方知悟鼓起掌。这突兀的拍手声回?绕在寂静而宽大的空间里,连带着池霭稳定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砰砰直响。
鼓完掌后?,祁言礼开始说话。
他问的第一句,就刺得方知悟蹙起的眉心一突:“阿悟,你?认为?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于心有愧的时候,她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或者给什么样的东西,能?够称得上补偿?”
祁言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补偿是什么意思”输入进去,然后?抬高声调,念起屏幕上方显示的含义:“弥补缺陷,抵消损失,把好的东西回?报给对方,这样叫做补偿。”
“所以?江阿姨把你?回?报给了霭霭,让你?们?两个人结婚,她认为?这叫做补偿。”
祁言礼将方知悟和补偿联系在一起,轻描淡写的言语,仿佛他并非生?来拥有自主?思维和判断能?力的人,而是一样昂贵的、象征着某种特殊意义的物件。
“没错,在世人看来,你?长相出色,家世优越,头脑灵活,池霭嫁给你?属于高攀。”
“可?你?真的觉得你?能?够得上补偿两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