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已经带着颤意。
希锦叹了声:“你出宫吧,我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你出去后,好好读书,兴许也能有一个好前途。”
他已经入宫为宦了,自然不可能参加科举,不过宦者可以担任兵官以及监官,诸如诏狱案件的审理,监军,也可以监看土木之工。
希锦如今便是把四喜安排到了军中,让他去朝廷的监军面前做一执笔宦官者,虽然位置低微,但是他好好干,总归能出头。
那四喜跪在那里,却是不说话。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落在他跪着的那方青石头上。
希锦却是不再看了:“先下去吧。”
四喜咬着唇,哑声道:“是,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不负娘娘一番苦心。”
一时四喜再次拜别,低着头,略弯着腰,快速而无声地出去了。
希锦略靠在那矮榻上,想着刚才四喜的样子。
其实她听了莫太妃的话后已经想明白为什么阿畴生气。
她也想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四喜便心生怜惜。
其实四喜是像极了那个年少的阿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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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并没和阿畴提起自己打发走了四喜,阿畴好像也不知道。
事实上连着几日了,他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这一日,希锦无奈地托着下巴,看着这个和自己闹别扭的阿畴。
他对自己冷着脸,却好声好气地陪着德佑玩孔明锁。
他一直都很宠爱德佑,就像当年对芒儿诸般疼爱一样。
德佑说话奶声奶气的,她捏着那孔明锁:“可是佑佑不会啊……”
这么小的小人儿,她说话喜欢叠音,而且要自称佑佑,她这么说的时候,神情间都是被疼爱的样子。
这样的德佑看着越发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阿畴显然也这么觉得,他日理万机,往日所思所想都是朝政大事,不过他还是腾出时间来陪着德佑,手把手地亲自教德佑拆开那孔明锁。
偌大的一双手,整洁修长,就那么挽着胖胖软软的小手,温和而有耐心地教导着女儿。
希锦从旁托着下巴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夫君的手真好看呢。
只是自始至终,阿畴没看她一眼。
可希锦觉得,他必然是感觉到了,他那种敏锐的人,怎么不知道自己从旁眼巴巴看着呢。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看她,不搭理她。
希锦便不信邪了,她坐在那里,越发盯着他津津有味地看。
心里却是想起很久前。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对芒儿好,却忽视她。
如今看,必然是故意的。
他若真不搭理自己,干脆不要回来后宫了,结果自从和她闹了别扭,反而回来的更勤快了。
还特意要把女儿抱过来陪着,仿佛在向她展现他的耐心。
这时候,德佑打了一个哈欠,阿畴终于叫来奶妈,让奶妈把芒儿带回去睡午觉。
等德佑走了,他还是看都不看希锦一眼。
希锦在心里轻哼一声,这还没完没了。
不过,她还是得试着先哄哄他吧,先哄住,再想别的。
于是她迳自上前,凑过去:“阿畴。”
阿畴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垂着眼,置若罔闻地摆弄着手中的孔明锁。
希锦便斜靠在他肩膀上,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净白紧实,微凉,有冰玉的清濯质感。
她捏住他的手指,清透如水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阿畴也停下来动作,抬眼望着她。
视线黏缠间,空气中便浮动起来微妙的气息。
希锦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其实……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呢。”
阿畴:“嗯?”
希锦:“孔明锁,你不觉得太凉了吗?”
阿畴挑眉,眸中浮现出些许疑惑。
希锦望着自己的夫君,眉梢泛着暧昧的红晕,眸底都是氤氲的迷离。
阿畴喉头微紧。
这时候,他听到她用一种过于撩绕的声音道:“我难道不比孔明锁更柔软,更温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