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都要睡了的,不过阿畴看希锦兴奋激动的样子,也就随口问:“什么办法?”
希锦:“你不知道,之前我不是搜罗了好一批话本吗?”
阿畴有些怀疑地看着她:“……话本?”
希锦:“结果那些闲杂书中,就有一本叫奇技淫巧的,便提到了让枯木逢春铁树开花的法子!”
她兴致勃勃:“如果我们用这个法子,让我们府中的铁树开花了,你说,那得是天大的好事了吧,事情传出去,草木开花了,再把司天监那些人叫来,算一算掐一掐,说个吉利话,应个什么兆头,咱们沾光,官家那里也高兴——”
越说越兴奋,直接从被窝中坐起来,手舞足蹈了。
阿畴忙问:“所以什么法子?”
希锦很有些得意:“我记得,说是用粪土,诸如牛屎马尿,再加上一些火药搅拌起来,用开水浇进去,让那粪土发酵,等这养料成了,下面先铺金银花和防风,之后浇上去,那枯树都复春的,更能让铁树开花!”
阿畴:“火药?”
希锦:“对,火药粉,我也没试过,当时看到觉得好玩,想着回头试试,但后来就忘记了。”
阿畴略沉吟了一番,道:“火药粉便是硫黄焰硝,用这硫黄焰硝可以让牛屎马尿发酵,那忍冬和防风可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若是一起用于树木——”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又觉有些奇怪。
倒是可以一试。
希锦:“先拿别的树试试,若是那树木不死,且果真有奇效,再用于铁树就是了。”
阿畴:“好。”
只是事机密,万不能让人知晓,于是阿畴找了心腹,暗地里寻了一棵树来试,却也不声张,只是将那粪土换了,让那园丁浇给枯树
希锦道:“便是传出去,那又如何,左右也是粪土,难道我们的树还不能浇一些好粪土吗?粪土浇树,天经地义的!这不叫作弊,这叫好生照料!”
阿畴笑:“是。”
按照希锦的那个办法,如此给一棵枯树浇了两三日之后,果然见那棵枯树似乎有嫩芽冒出。
这个方法果然是奏效的!
希锦松了口气,觉得不白折腾。
阿畴也觉得似乎可以一试,不过阿畴素来心思缜密,自然不能轻易让别人窥探了这办法,于是先吩咐下去,只说如今入了夏,树木繁盛,也该浇水,然后特意找了粪水来,只不过寻常树木用的是普通粪水,而那铁树的粪水被置换过,用了火药粉发酵过的粪水。
他又另外安排下去,让人私下给那铁树并另外几棵树分别用了忍冬和防风。
他做事小心,这些都是分不同时候由不同的下属来做的。
“把各步骤都拆解开来,这样纵然有心人想窥之,也不可能窥到全貌。”
希锦听着这个,拍手叫好:“好!”
她的阿畴,做事果然缜密周到。
事关重大,再小心也不为过。
因为这铁树的缘故,希锦自然添了几分心思,每每想过去看看,不过又怕频繁去看,倒是引人怀疑。
这一日和阿畴提起来,阿畴道:“要不然这几日干脆去外面游玩,或者住到庄子里,算是避暑。”
希锦一听,便觉得妙。
到时候这铁树开花,自然不能由自己来发现,那样显得就有点不太对。
最好是自己夫妻二人都不在,底下人发现了,告诉他们,他们才震惊,匆忙回来,这样方显得天衣无缝!
阿畴听她这么说,便也笑道:“也好,我这几日抽时间陪着你和芒儿,去山中避暑三伏炎暑,赶上六月初六,是崔府君的寿诞,正好过去祭拜。”
燕京城外建有崔府君道观为显应观,每年内庭都会差使前往降香设醮,燕京城内贵戚士庶,也都会过去献香化纸。
这种日子,好不容易的外出,自然也兼行纳凉避暑之惬意。
希锦听着,道:“这倒是好,山中到底清凉呢,如今三伏天,整个皇城到底是人,我们府中仆妇丫鬟也多,我正嫌人多,觉得走到哪儿都热,去山里倒是自在。”
阿畴见她愿意,他也便过去找官家告假休沐三日,不过自然不好说是陪着自己妻儿纳凉避暑,只奏说赶上崔府君寿诞,要过去设醮,为翁翁祈福,保佑大昭国泰民顺。
这老官家年纪大了,难免想多,又被那噩梦所折磨,正是惶惶不可终日时候,竟已经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此时听到自己皇孙要为自己祈福,自然是感慨欣慰。
于是便赏赐了祭礼所用的币帛玉册各样物事,由着阿畴和希锦去山中祈福,并赐住在帝王行宫。
因得了圣令,这一趟出行自然更为惬意,沿途行人纷纷避让,一路畅通,过去了那崔府君道观,住在附近的行宫中,并过去崔府君道观祈福。
这一日,祈福毕,夫妻二人回去行宫,那行宫设在山中,门前古木参天,又有翠竹夹径,往里面走,却见湖水清澈,假山林立,那石隙间种了兰、蕙、虞美人、良姜等花草,都是稀罕品种。
阿畴见此,便道:“原应了你,到了皇城,给你寻一些稀奇花草,不曾想一直忙,也没那心思,如今过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们带回去府中。”
希锦却道:“干嘛要带回去,我们想看的时候就来这里看,左右这里都是由内府搭理,都不需要我们操心,只需要赏景,若是带回我们府中,还要额外再添置园丁仔细打理,那得费多少心思呢!”
阿畴听着,倒是有理,便也笑了:“那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