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读书读多了,不太通人情世故?
这么一想,又觉得,他纵然生得再美,似乎也不是过日子的人吧。
她娘诚不欺她!
付账过后,这灯市上的小摊手上很是麻利,又有一旁闲汉帮衬着,很快各样从食杂嚼摆了满满一桌子,灯火映照着,只看得人垂涎欲滴,希锦几个坐在那里吃着,阿畴时不时喂芒儿几口。
他们找的位置还不错,远处可以看郊野的社火,近处可以看河中的灯光船戏。
希锦沉默地吃东西赏风景,旁边霍二郎和阿畴在说话。
阿畴本是沉默的人,不过如今倒是谈兴不错,他还问起霍二郎过去燕京城的种种打算,霍二郎也就和他说,说得兴致颇高。
这过去燕京城后,除了要租赁房屋,赶看考场,还要将阐述解试的公文呈送到礼部,还要四处拜会,这里面自然有许多门道。
霍二郎谈兴起来,也就提起他一位同窗,是攀附上了韩相爷拐弯抹角的关系,得了功名后便被安置了好差事等。
阿畴问道:“韩相爷?那是什么人?”
霍二郎笑了笑:“宁兄自是不懂这些,这毕竟是朝廷的事,那韩相爷深得官家倚重,这不是你我能妄议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阿畴既然问,他也就大致讲讲。
毕竟他是太学候补生,就应该比阿畴懂得多嘛。
希锦从旁听着,却觉没什么意思,便低头吃那各样杂食。
她喜欢那旋炙猪皮肉,这猪皮肉切成了很薄的薄片,炙烤得酥脆,撒上一些五味椒盐,酥香不腻,好吃得很。
这么吃着间,她看向远处,桥上灯火点缀,桥下则是则是星灯如串,犹如长龙一般。
她便想着,不知道燕京城的元宵节是什么样的,又有怎么样的灯火。
阿畴说,不过是灯更多一些,灯也更大一些。
说起来轻松,可她没见过,又怎么知道要怎么把灯做得更大,做得更多,又怎么知道那绚烂灯火又是怎么迷人眼。
只是她也明白,这辈子,她估计是没机会看到了。
男人做买卖估计还可能过去燕京城,她哪可能呢,如果将来芒儿能像霍二郎那样出息,她兴许有机会,但也只是空想罢了。
正想着,突然间那边起来骚动,希锦下意识看过去,却是一惊。
就见那边火光冲天,还有许多人推挤着匆忙逃窜,更有人大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希锦顿时怕了:“呀,走水了!”
其实上灯节很容易出事,平时在自己家里,那兔儿灯玩着玩着蜡烛一歪,就很容易着火了,这种街道上大片灯火,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走水,一般都有衙役人员带领着随时扑灭火势。
但现在看起来,这火势竟然来得很猛。
霍二郎见此,也是皱眉,忙起身道:“我们快走。”
阿畴捞起来芒儿,之后拉着希锦的手就跑。
希锦忙道:“我们的杂食!还有那灯!”
一路走来,连玩带买的,买了不少呢,全都在那里。
阿畴面无表情,沉声道:“那些不要了,快跑!”
希锦想回去拿,那些东西都花了钱的,怎么能不要。
但回头看,却见人群涌动,大家都在跑,已经出现推搡的架势,那气势真是排山倒海一般,有些人摔在那里起不来,哭天喊地的。
她顿时吓得不轻,再不敢提什么从食,赶紧跟着阿畴往前跑。
早有衙役赶来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并有水工组织人马取了河中的水来灭火,但是人群已经乱了,小孩儿哭爹喊娘的,大人哀嚎连连的,街道乱作一片,四处都是人们在瞎跑瞎逛,当然更有人大声哭着说自己孩儿不见了。
希锦跑得气喘吁吁,嗓子眼跟火烧一样,不过还是气喘吁吁提醒:“抱紧我们芒儿!”
这个时候,就怕有人趁乱拐跑了孩子,那就得悔上一辈子了。
阿畴没应声,不过却越发抱紧了芒儿,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往前飞奔。
希锦被他拽着,几乎跟不上,但也只能踉跄着跑,她都纳闷了,阿畴怎么就跑那么快!
路上有许多人,时不时碰撞下,阿畴牵着希锦,护着她,灵活地躲过那些人。
最后终于他们拐进了一处巷子,巷子里没什么人,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希锦要从阿畴怀中抱过来芒儿,这孩子估计都吓傻了,瞪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爹娘,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阿畴:“我抱着吧。”
他跑得太快,又抱着孩子又拉着希锦,声音有些发哑。
希锦便安抚地拍着芒儿的背,哄着他,结果这么哄着时,芒儿说冷。
希锦一摸,脚上的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只穿了布袜子,那小嫩脚丫都冻冷了!
她心疼死了:“哎呀,冻坏了吧!”
阿畴刚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她,自然没留意这个,当下握着那脚丫,揣到自己怀中:“没事,给他暖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