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天大年初一,还是要更美一些才好,不要带着一个画毁了的眉。
她昂起下巴,很有些矜持地道:“可是我要远山黛,不要倒晕眉。”
如今时下流行倒晕眉,把那眉毛又粗又宽,颜色也浓,希锦并不喜欢那样,她更喜欢远山黛,细长舒扬,那才更衬她这花容月貌嘛!
阿畴:“嗯,我知道。”
于是阿畴便弯腰为她画眉。
希锦安静地坐在那里,很是配合,这毕竟是自己的眉,画坏了丢丑的是自己。
她这么屏着呼吸,便看到阿畴的手在自己眼前。
那双手真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匀致,肌肤纹理很淡,整个就跟玉雕一般。
这让希锦忍不住想抬起手和他比比,看看谁的手更好看。
如果自己竟然连自家郎君都比不过,那不是要活活气死了。
她下意识就要伸出手,要比,要比,必须比比看。
谁知道这时,耳边却传来阿畴的声音:“以后不要用粉面了吧。”
距离太近,他这么说话,便有清冽好闻的气息笼罩着希锦。
这让希锦脑子有些晕乎乎,不过她还是问:“为什么,这可是上等梁米做的,花了我六百文呢。”
六百文,只是那么一小盒粉面,那不是一般人家能想的。
阿畴停下手中动作,视线略扫过希锦的肌肤。
希锦肌肤很薄,薄到透着粉光,那本已经是最为无暇澄澈的肌肤了,纵然梁米质地纯正鲜白,但其实也没有增色太多。
她本就生得极好,珠玉一般的人儿。
当下道:“我觉得不用更好看。”
希锦轻哼:“那只是你觉得,你觉得而已,并不一定是对的,若说梁米不好,那你以后给我买燕京城更好的粉面来,总有好的!”
阿畴没吭声,他继续专注地为她描眉。
然而希锦却很有想法了:“我想要珍珠粉面,听说燕京城有用秘法做的珍珠粉面,比我们汝城卖的珍珠粉好太多了,不过这个不好买呢,那都是大内才能用到的。”
她这么说着间,阿畴一直没说话。
希锦觉得无趣,也便停下了。
一直到阿畴画好了眉,希锦对着铜镜看,却见薄妆浅扫间,那眉形如远山新月,浓淡适宜,恰到好处,越发衬得自己玉净花明,妩媚动人。
当下自是喜欢,叹道:“阿畴啊阿畴,你若不为我宁家婿,倒是可以去勾栏院,专做那梳掠的买卖,怕不是要发大财了!”
她这么说话间,猝不及防,男人一道视线扫过来,凉飕飕的。
显是不满了。
然而希锦却是不怕的,她笑哼了声:“说说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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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梳裹妥当后,底下奴仆都进来了,要给家里阿郎和大娘子拜年的。
希锦如今爹娘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小两口并一个芒儿,是以用的奴仆并不多,一个孙嬷嬷是多少年的老奴了,底下两个丫鬟穗儿和秋菱都是十三四岁好歹能做事的年纪,奶妈是照料芒儿的。
除了这四个,还有两个仆人,一个看门的老奴,希锦喊他陈叔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厮周福,平时阿畴照料铺子他也跟着鞍前马后的。
无论男女共六个,都穿上崭新的衣裳,上前跪拜了希锦和阿畴,又给小郎君芒儿请安。
阿畴便按照惯例,赏了他们银钱,那都是提前打好的元宝小碎银子,用红绸布包着,专门用来过年讨个喜庆的。
每每这个时候,希锦都是要端起当家大娘子的派头。
希锦爹没得早,她爹没了后,她娘悲痛过度,身体也每况愈下。
她娘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便撑着病体,每日都要拿一块锦巾,想起什么就写什么,都是对自家女儿的殷殷叮嘱,她娘临终前,把这些锦巾装订起来,成了锦书留给希锦。
希锦很信她娘,觉得她娘万事都是对的,至于她娘留下的那锦书,自然是奉为圭臬,每每遇到什么愁事都要拿出来看看。
她娘说了,爹娘没了后,她就是五房的当家人,万不能做出以前小儿女的情态,年节时候都要摆起姿态,要让底下人服气。
她娘还说,如果底下人不服气,甚至生了坏心,那家里便要出大事了。
是以如今希锦就这么挺直了背,坐在那里品着茶,等到全都赏过了红包,这才淡声道:“昨日又是洒扫,又是换门神钉桃的,倒是劳累了诸位,今天大年初一,劳烦诸位把家里的活计忙完了,等到晌午后,便放你们假,出去街上逛逛,过一个热闹年。”
大家得了赏银,本就欢天喜地得很,又听这话,自是高兴。
这两日他们早看到了,外面街道上搭好彩棚,沿街有许多应季的小物什售卖,心里正盼着呢。
当下明显比往日侍奉得更为殷勤了,就连孙嬷嬷的念叨都少了许多。
而希锦一家子,则是起身,准备过去族里祠堂了。
临走前,希锦想起什么,看了阿畴一眼,叮嘱道:“去了后,你那嘴可要甜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