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走, 那?也不能干等着,不让离了堂下人的眼,夏大娘就让人从后堂卧房、库房里抬来?带不走的草垫子摞在地上, 又让去取了被子褥子等用品铺在草垫子上供她?和夏川萂、温媪、刘嫂子、樱桃几人休息。
夏川萂也不矫情非要和大家一起熬夜, 特殊时候, 她?得保持身体健康和精力充足, 力求不给?大?人添麻烦,所?以, 她?就依言躺下合眼睡觉。
这间阔大的堂厅被人为的分为了泾渭分明的里外两部分,里面是夏大?娘、夏川萂、大?牛等她?们自己人,外头则是围子乡的带着孩子的妇人们。中间没有遮挡, 夏川萂她?们在做什么外头的人一目了然, 外头踽踽喁喁的噪杂声也一丝不落的传到里面来。
心里有事,所?有人睡觉也睡不踏实,夏川萂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睡在她旁边的夏大娘起?身, 她?瞬间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耳朵里有喧闹声传来?,是郭选回来?了。
夏川萂也不继续睡了,侧躺着听郭选和夏大?娘、葛老翁说事。
郭选声音很沉重,他道:“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郭氏族老下令收拢族人和乡勇们向邬堡靠拢, 抵御叛军突袭。
我?仔细询问?叛军是怎么回事,族老们告诉我?说是范阳守将何思?明反了,一路带着灾民南下要去洛京清君侧, 说是北面连年遭灾都是因为皇帝身边有奸佞小人得势猖狂, 上天?降罪示警给?他们,才会搞得民不聊生。他们接收到上天?的旨意, 便带着无辜受害的灾民们去替皇帝诛杀奸佞,这样老天?爷就会原谅大?周,就会风调雨顺了。”
夏大?娘和葛老翁都无语,上天?示警、清君侧这等事真不好说,但?显然,河北灾民们是信的,所?以才会跟随何思?明一起?反叛。
葛老翁瓮声道:“何思?明听着像是新生的叛军。”
郭选点头,道:“是才起?事的,往年都没有他。”
夏大?娘焦急的是另一个问?题:“不是说要去洛京吗?那?叛军还会来?河东吗?”
郭选脸色更加难看了,道:“我?也问?过族老这个问?题,大?家都认为,叛军十有八九会来?河东劫掠。”
葛老翁忙问?:“如何就这般肯定?”
郭选:“因为今年大?河以北十几个郡,只有咱们河东郡没遭灾,顺利收到了粮食,都知道河东有粮,叛军不来?河东去哪里?”
葛老翁拄着拐杖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压抑着声音哭嚎道:“没粮遭罪,有粮还要遭罪,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葛老翁之言让郭选和夏大?娘心里十分不好受。他们都是从出生就生活在郭氏邬堡地盘上的,可能某些遭灾的年份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没真的挨过饿。
他们不似葛老翁这等从出生起?几乎没有吃过一次饱饭的人对粮食有太大?的奢求,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感到了世情人心的险恶。
今年郭继业未雨绸缪帮河东郡保住了夏收,那?是真的一点好都没落着,先是老皇帝多收三成税,现在有了叛军生乱,人家哪也不去,第一个先来?河东郡。
不,他们压根就是直直奔着河东郡来?的!
就因为河东郡今年夏收打到了新粮食!
这很可能也是叛军来?的这样急这样突然的原因,要不然哪里有叛军新起?事,似他们郭氏这等人家应该会提前收到消息才是。
但?是这次,他们别?说提前收到示警了,还是因为在外经商的郭氏族人发现不对赶回来?报信他们才知道有叛军向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夏大?娘问?道:“不知道郡守府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河东郡有乡军,应该能阻挡的住吧?”
郭选:“族老们已经派人去郡守府送信了,但?也不能寄希望于河东乡军,咱们得靠自己。”
乡军说白了都是游兵散勇,不成气候,压根不能跟何思?明带领的正?规军比。
什么叫做叛军?
叛军就是背叛了某某某的军队,往往比土匪还要可怕十倍,这些常年疏于训练的乡军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夏大?娘也明白这一点,问?他:“什么时候走?从哪里走?”
原本从围子乡去郭氏西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南面出了郭氏地盘,绕上官道,走一段官道再向北向西进入西堡势力范围(夏川萂第一次去西堡的时候走的路),这条路好走是好走,但?绕远路,还绕出了郭氏地盘,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是个好选择。
另一条路是今春新开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