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荷塘大概没有想到他如此从容,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韩渠,我知道你的底细,你爷爷对邪教深信不疑,你也受到影响,加入‘丘塞’似乎是顺理成章。但我个人还是抱有疑问,继续当你的警察不好吗?”
韩渠说:“然后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丢去执行要脑袋开花的卧底任务?哪一个爬到顶峰的警察不是拿命去换的?那条路,我懒得走了。都是卖命,还不如选一条自由自在的路。”
短暂的静默后,徐荷塘说:“大概‘量天尺’就能给你提供这样一条路。我们合作愉快。”
韩渠没有多问,但徐荷塘离开后,他隐约感到奇怪,徐荷塘背后是谁?他埋伏于“丘塞”时,尚且没能找到混进“量天尺”的机会,为什么他命在旦夕,“量天尺”却出手相救?
徐荷塘并未立即交给他任务,只让他安心养伤。三个月后,他们离开这座小镇,徐荷塘说要带他去见自己的上级。
在南山市,他见到了金孝全,当时他还不清楚“量天尺”的内部派系,以为金孝全只是“量天尺”中不怎么重要的人物。
金孝全对他很好奇,但来自金孝全的亲近显得非常刻意,似乎是在做戏。金孝全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跟着徐荷塘好好干,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不可能是将他拉向“量天尺”的人。
藏在金孝全背后的,才是那个左右他命运的人。
他成了徐荷塘的帮手,平时打点杂,难以触及“量天尺”的权力核心。这段时间他并未和卢贺鲸联络,时刻回想卢贺鲸交待他的任务——“量天尺”的犯罪正在处处开花,警方应对的难点在于无法掌握其核心成员的身份,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量天尺”藏得最深的那人挖出来。
徐荷塘对他似乎很满意,他也逐渐了解到金孝全在组织中的地位很高,另有一个叫金秀河的女人坐镇m国。金孝全有个合法的身份,是在华国从事跨过劳务输送的中介,最重要的合作方是云泉集团。
韩渠当即想到梁岳泽,陈争曾经跟他提到过梁岳泽,他也知道轰动一时的金丝岛案。金丝岛就在m国,“量天尺”盘踞在m国。金孝全不像是那个救下他的人,浓稠的烟雾中显露出梁岳泽的脸。
他开始怀疑金孝全和梁岳泽的关系不止是正当商业合作,而假设梁岳泽和他被救有关,梁岳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梁岳泽之间要说有什么关联,那就只有陈争。
意料之外的浓云压了下来,他似乎以一种他和卢贺鲸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进入了“量天尺”,他必须更加谨慎,欺骗阴恻恻注视着他的犯罪分子,甚至欺骗等待他情报的卢贺鲸。
三年来,他发回过一些“量天尺”的情报,可以说机动小组掌握的线索都是由他取得,但他始终没有将梁岳泽的情报传回去,因为他无法把握梁岳泽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旦他贸然传出情报,很可能上梁岳泽的套,自身暴露都是小事,危及警方的全局计划才是最严重的。
去年,他接到一个任务,到南山市帮助詹富海杀死鸣寒,他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涌起骇然波涛。徐荷塘交待他的事里,这是第一次包含杀害警察,这个警察还是他的“熟人”。
他在洛城市局数次见过鸣寒,但鸣寒不知道已经被他盯上了。
特警的工作性质注定他需要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市局并不是机动小组的地盘,那小子却不知道在张望什么。他细细观察,才发现鸣寒每次来的时候,陈争都在刑侦支队底下的空坝上懒洋洋地,拿腔拿调地“例行”训人。
他心中好笑,旁敲侧击跟陈争说,陈争却让他没事就多去巡逻,一双眼睛别成天瞎特么看。
如果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避免鸣寒的死亡,他会冷血地当旁观者,他在“量天尺”里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不可以因此暴露。但他想到了提醒陈争的方法,他只能赌陈争能看懂他的暗示。
同届之间的默契再次奏效了,鸣寒没死,警方对“量天尺”的调查放到了明面上。
而他也是在这次之后,确认梁岳泽就是“量天尺”的一员,金孝全金秀河这一支在华国的犯罪少不了云泉集团的协助,而梁岳泽与他们合作的动机他也基本查清了,同时,“量天尺”真正的首脑金乌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尽管连金孝全都不知道金乌的真实身份。
查到这里,他比早期更加困惑,梁岳泽为什么救他?看在他是陈争兄弟的份上?用他来观察陈争的反应?还是更险恶的动机?
梁岳泽从不曾接近他,将他安排给金孝全,这是一边忌惮他,一边又让最重要的合作者盯着他。
他越是看不透梁岳泽,就越是感到梁岳泽是整个“量天尺”最危险的人物。他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