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贞疑惑地看他。
谢玉升眉目里噙着一分刚打赢一场仗的快意,道:“我既然早就察觉到秦家的异动,自然做足了防备,不用害怕秦临。”
顶多这场仗,打得再久一点。
秦家的粮草,经不起耗的。
他们勾结突厥,让突厥人倾巢而出,可一旦输了,就会被一齐击破。
到时候谢玉升会镇压叛乱,将突厥灭族,也可顺势将大齐的疆域向外扩展至少几百里有余。
这才是他全部的算盘。
当初谢玉升把这个想法托出给李怀贞,李怀贞是胆战心惊,没料到谢玉升的谋划这么大。
谢玉升道:“你去回秦临,说我同意见他,让他的兵马先驻守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李怀贞见劝阻不得,只得道:“臣告退。”
帐子里很快下谢玉升一人,夜里万籁俱寂,只有草丛间蟋蟀促织发出轻叫声。
士兵们抬来水桶,供皇帝沐浴。
谢玉升立在衣架边,解盔甲衣袍,忽然手碰到一硬物,将它从衣襟里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颈链。
它安静的躺在谢玉升掌心中,银色的链条垂下,最中间的蓝宝石泛着清透的光亮,光辉熠熠,让人移不开眼睛。
谢玉升俯下浓长的眼睫,温柔地注视着它,脑海里浮现出秦瑶的话语——
“这个颈链我很喜欢,如果我把它给你,你能好好保管吗?”
“是我阿娘送给我的遗物,我不轻易给人的,为什么会给你,你自己想。”
谢玉升看着那枚小小的颈链,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口中轻唤了一句:“瑶瑶。”
这些日子来,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皇后的名字。
也是,秦家是反贼,谁还敢提秦瑶?好像众人都料到了皇帝的心思,认为他必定会在这一场叛乱后,将秦家所有人都给诛杀了。
皇后也逃不过,最好的下场便是被废后,永远丢弃在冷宫之中。
可谢玉升说过,他会等她回来。
他答应过的。
他知道她现在被囚禁在凤凰台上,日子并不好,他会很快去找她。
他愿意给秦家最后一次机会,见见她的兄长秦临。
不管最后如何,她都依旧是他的皇后。
谢玉升出了营帐,独自一人走到荒坡上。
天地静穆,荒草幽伏,夜里恒星不见,他看到漆黑的夜里,有一抹幽暗的黄灯在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他认出来那里是凤凰台的方向,窗户边似乎有一道阴影。
夜凉如水,满身是月。
他眺望着那一座高台上的光影,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爱人的身影。
秋风卷叶,湿冷的寒意渗透进石头缝隙之中。
秦瑶站在凤凰台的栏杆边,阵阵冷风拂来,吹得她衣袂轻扬。
她习惯了每一个夜晚,透过木条间的细缝,眺望台外的夜色。
凤凰台下的江水,时而汹涌时而平静,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中,她渐渐注意到,每到夜晚,江水的对岸总会亮起的星星灯光,并越来越近。
这让秦瑶意识到,齐军在一点点逼近凤凰台。
侍奉她的一个侍女告诉她,最近齐军如得神助,屡战屡胜,几乎取得了每一场大仗的胜利,而靖州的军马已经被逼回了凤凰台下。
军营上空的气压极低,浮动着不安与压抑。
剑拔弩张之感越来越强烈,他们或许都预料到了最后的大战一触即发。
若靖州再失守,那么再退无可退。
侍女说脸上藏匿不住仓皇:“娘娘,您难道不担忧吗?万一齐军来了,您肯定也逃不过的。”
秦瑶垂下眸,心里各种情绪纠结交织。
她盼望谢玉升的到来,可一想到再次重逢,那时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胸口被虚空填满,鼓得涨涨的,涌动酸涩的情绪。
今夜是她被囚禁在凤凰台的第五十九个夜晚。
这一夜,她从栏杆边回到榻边坐下,收到了一份信。
另一个侍女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将信递给她。
秦瑶拆看后,盯着上面的话语,忽然泣不成声,泪水一颗一颗掉落,滴答溅在信纸之上。
室内昏暗的光照落,她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轻轻地颤抖。
那是谢玉升的字迹,他说:“思卿,盼归。”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故事:大概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x远嫁和亲,从小自卑敏感,不得人宠爱的的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