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们见到皇帝,被皇帝身上那强大冷漠的气场压得,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的。
原来一向冷面的帝王,也会有耐心哄人的时候。
驸马爷心一颤,想到方才康宁公主在金粉阁里怎么阴阳怪调地讥嘲皇后娘娘,他咳嗽了一声。
康宁公主心里一沉,赶忙上前,准备解释。
皇帝陛下投过来一眼,那眼神让康宁公主定在原地,只觉身上冷冰冰的,犹如坠入三尺寒窟。
待帝后二人走了,康宁还呆呆立着,双腿虚脱,向左一歪,多亏驸马扶着,才没跌倒。
康宁公主忽然回神,抱着驸马道:“秦瑶肯定会在皇兄面前说我坏话,怎么办,皇兄不会厌恶我吧?”
韩驸马叹了一声:“要怪只能怪你不谨言慎行,皇后娘娘你也敢出言讥讽,我瞧他二人感情很好呢。”
康宁公主心越发慌乱。
这边驸马说二人关系好着呢,那边秦瑶和谢玉升之间僵气氛越发僵硬。
二人逆行在人潮中,人群是往热闹的地方走,他二人背道往灯火稀疏的地方走。
秦瑶推开谢玉升,不肯与他并肩走,她不明白谢玉升弄什么神神秘秘的,说要带她去一处地方,她才不想去呢。
谢玉升看她气鼓鼓的脸庞,问:“还生气呢,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秦瑶停下步子,仰头看着谢玉升,她眼中已经没有雾气了,只眼尾一点点洇红的痕迹。
耳畔是人群吵吵嚷嚷的笑闹声,月色从树梢缝间落下,如同洒了一层清澈的湖水。
面前年轻的男子穿了一身竹青色锦袍,头戴白玉冠,腰佩白玉环,轮廓棱角分明,眸色令人惊艳,皎洁出尘,就像那圣山的一捧雪。
他是那种清冷不近人情的样貌,疏离冷漠,若即若离,有时让人生出几分怀疑,这样的郎君是真实存在的吗?
秦瑶想起他没失忆前,对自己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忽然道:“我要花灯。”
谢玉升挑眉:“什么?”
小姑娘踮起脚:“我要曲江池上最大的花灯!”
谢玉升愣了足足好几瞬,才确定自己没听错,没料到她口气这么大,问:“你知道曲江池上的花灯,是做什么用的吗?”
秦瑶当然不知道,但她就是想要。
方才风吹来擦肩而过的姑娘们的交谈声,她听姑娘们说,若这辈子能得到一次曲江池上的花灯,那也算此生无憾了。
既然她们可以要,那她秦瑶为什么不能要呢?
秦瑶道:“你帮我得到曲江池的花灯,我就原谅你了。”
谢玉升思忖了一会,眉眼明亮,笑得灿然:“真想要?”
小姑娘不知道他笑什么,重重地点头:“非常想要。”
谢玉升点头,带着她往曲江池走。
可到了曲江池畔,秦瑶才明白,为何方才谢玉升会思忖那么久,才应下她的要求。
因为那花灯,根本不是花银子就可以买到的。
花朝节在本朝是相当于七夕节的存在,平常不敢表露感情的年轻男女,在黑夜的掩盖下,都想趁机勾勾搭搭,促成一段良缘。
而那曲江池的花灯,就是良缘的见证。
花朝节设灯宴,在场哪一对有情男女,猜中的灯谜最多,便将花灯送给二人,以示月老对二人姻缘的祝愿。
若是这样就算了,花朝节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最后,猜中字谜最多的男女二人,要在月下拥吻,才能算完成仪式,得到最后花灯。
平头百姓们爱看热闹瞎起哄,谁家要是得到花灯,那可真是好生让人羡慕,没准还能成为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瑶立在池畔,弄清了得到这花灯的规则,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随手抓住身侧一姑娘胳膊,问:“真的要男女最后拥吻,才能得到花灯吗?”
“是啊,你是第一次来长安城,不知道这花朝节的习俗?”
秦瑶咬紧唇畔,摇摇头。
难怪谢玉升一开始听到她要花灯,犹犹豫豫的,原来还有这一回事。
耳畔传来谢玉升的说话声:“还想要花灯吗?”
秦瑶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支支吾吾,若早知道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花灯,她一定换个要求。
这时,池畔对面传来惊呼声,秦瑶抬头,见池面上缓缓飘来一捧巨大的荷叶,足有一丈宽。
而本次花朝节的花灯,就坐落于池子上,由晶石琉璃雕成荷花的模样,折射出潋滟的光芒,铺散在水池中央。
那花灯一出现,就点亮了秦瑶的眼睛。
百闻不如一见,无怪女儿家都想要曲江池花灯,实在是因为它美得太令人屏息了。
秦瑶脚下好像生根定住了,痴痴看着花灯,那边已有男女相携,奔着去猜灯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