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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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有些拿不定主意, 觉得自己直接上楼有点不太礼貌。
但听孟舒淮刚才的声音确实不如往日清亮,她又怀疑是不是孟舒淮身体不适不方便下楼。
她摇摆再三,最后还是捧着料理台上的药片迈上了台阶。
这楼上被一条走廊分隔成两片区域, 右手边空出来一片会客厅,再往里是半开放的书房和?阳台。
左手边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往后?是z字型的回廊, 孟舒淮的卧室应该就在那里。
江泠月往钢琴边上走了几步,试探着往里问?了句:“你还好吗?我在外面等?你吗?”
里面的人却?直接道:“进来。”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药片,想起那句经?典名言。
来都来了。
江泠月迈步走进回廊, 眼前两扇深灰色的对?开门此?时正虚掩着,门缝里一片黑暗,仿若猎食的野兽张着深渊大口?。
她轻轻推门,室内并没有开灯。
眼前的房间比她想象中大很?多, 窗帘未合, 几面落地窗透着室外的光, 里侧浴室门开着,散着一点湿热的水汽。
她进来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孟舒淮, 是听他说话了,她才在黑暗里分辨出他的方位。
落地窗与落地窗的连接处有一小片墙体, 阴影处摆放了一张单人沙发, 一旁落地灯没开,灯下边几上还摞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孟舒淮就靠在沙发上, 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着, 只能依稀得见?他单手扶额的轮廓,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江泠月拿着药上前, 关切问?他:“是着凉了吗?”
孟舒淮微垂着头,没说话, 气息似乎比往日粗重。
比起进门时的惶恐而言,她此?刻还是担忧更甚。
她将手中水杯和?腕上的挎包放在边几上,腾出一只手探了探孟舒淮的体温。
“需要看医生吗?你好像有点发烧了。”
手背离开他的皮肤表面,却?又被更灼热的掌心包裹。
突然被孟舒淮牵住手,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他沉哑的声音响起:“去哪儿了?”
她这时候想起来林依然向他投怀送抱的场面,她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抽回手,轻声回答:“就在外面转了转。”
她将手中的药递到他眼前,“崔总助替你准备了药。”
“你在躲我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江泠月根本没想过怎么回答。
在躲他吗?
她说不清楚。
她没回答,仍是掌心向上冲他说:“先吃药吧。”
“回答我的问?题。”
“江泠月。”
握着药片的那只手随这冰冷的质问?瑟缩了一下,她心跳加快了几分,分不清是心慌还是心虚。
她没想到孟舒淮会执着于这样的问?题。
她气息乱了,克制着回答:“没有。”
“我要听实话。”
孟舒淮抬眸盯着她,声音一贯如檐上雪冰冷。
她听出来孟舒淮语气里的愠怒,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她编不出什么理由,也知道自己一定骗不过孟舒淮,所以讷讷点了点头。
她以为孟舒淮会追问?为什么,没想到黑暗中却?响起他短促的嗤笑:“我帮你,你躲我。”
短短几个字,听得她心惊肉跳,那双唇张了又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行?。”
“那你走吧。”
孟舒淮语气冷硬,毫不留情给她下了逐客令。
她知道孟舒淮一定很?生气,但她也没有忘记今天是为什么来见?他,她执着将手往前伸,“你先吃药。”
孟舒淮推开她的手,“你不必来关心我。”
“既然要躲着我,那就离我再远一点。”
手上还残留他掌心的热度,心尖儿却?已经?开始泛冷。
她的心上好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在扎,细细密密的疼痛不致命,却?让她难受到无法呼吸。
明明,她也不想只是远远看着他。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稳定着自己的声线说:“你先吃药好吗?你要是不想看见?我,等?你吃完药我就走。”
话音刚落,孟舒淮突然站起身?,江泠月的手臂被他身?体碰了一下,掌心的药片稀里哗啦掉落在地,顺着地板滚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