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新基地的时候,晚霞已经到了尾声,梁梦声刚来这里,恐怕还要再在这个基地待上一段时间。
由于最关键任务已完成,梁梦声不怎么着急,二人便在回程的车上聊着天,下车后仍继续话题漫步在基地边缘。
“……离开以后,我还可以联系你的吧。”
梁梦声觉得这句话的误导意味很大,于是客观指出其中的实质性错误:
“你来之前好像也没有不联系我。”
陈临轻咳一声,道:“当时确实是,但我是说那种——每天都联系你的……”
“你当时好像也是每天都找我。”
“……”
陈临噎住了,但也知道梁梦声是在揶揄他,只不过自己还是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
夜色渐暗,变异昆虫叫得很嘈杂,这个新基地的规模很大,来往行人有不少,二人在其中丝毫不显突兀。
梁梦声失笑:“由此推知,以前可以,现在当然也可以啊。”
“!”
虽然知道之前是揶揄,但陈临也是真没想到梁梦声能这么好说话,今天的惊喜简直一个叠着一个地出现。
“我以为你那时候多少觉得烦。”
梁梦声故意接着说:“啧啧,以为我烦你还要继续打扰,好坏啊。”
“我……”
陈临彻底无话可说了,只是表情仍能让梁梦声看出,对方还在试图思索出什么应对话术。
梁梦声心里更加好笑了。
“太呆了吧,我当时如果完全觉得烦的话就会直接表现,至于现在嘛……”
他看了陈临一眼,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
“想知道?”
“嗯。”陈临点头,神色还挺正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梁梦声带偏了十万八千里。
“已经告诉过你了。”
陈临一愣,开始回想他们之前的对话。
等等,难道是——
可疑的答案刚在心间浮现,他就听见梁梦声问:
“你说,是什么样的人?”
“……”
刷地一下,陈临耳朵红了。
他瞬间想到在a市庆功宴那晚,梁梦声最后就是这么问他,自己刚说完就没控制住出来了。
梁梦声现在大概也是故意的。
现在他们漫步在另外一个基地的边缘,四下行人众多,心跳也随着喧嚷更加鼓噪。
现在他没喝酒,也没和梁梦声……
陈临在梁梦声的注视下抿了抿唇,磕磕巴巴地道:
“我是……呆……”
怎么能这么羞耻。
还有,梁梦声答案没给全,就这一个字组什么词?——
陈临声音有点小,不过梁梦声听出来,这人最后其实根本没说完。
他笑着撑了下额头,随即伸手把陈临往自己这边扯了一点。
“是呆瓜吧。”
“……”
这个词乍一听很幼稚,腻歪到不行,可从梁梦声口中说出的却好像有温度——像火种,能轻易将人点燃,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烧起来。
更羞耻了。
陈临干脆只点头不说话,反正这不是问句。
梁梦声还在笑:“没有骂你啊,不觉得这个字很巧妙嘛,特别适合用在想调侃又不想贬低的语境里。”
带着酒意的风拂过,言语间,一团暖黄色的光晕出现在眼前,很亮又很迷蒙。
走近一看,原来是座小型酒馆。
陈临原本还被梁梦声几句话撩拨得心神混乱,庆功宴那晚的场景却在他脑中闪现一瞬。
路边,酒馆外,基地探照灯来回晃动,将夜色衬得近乎凝固。
情人肆意拥吻,朋友勾肩搭背,无数人匆匆路过,停留或向前走,没有人回头。
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
酒是这样,末世是这样,及时行乐重要,当下的感受重要。
可人们也会有明天,所以我希望你比昨天高兴一点。
他们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却默契地走进酒馆,给彼此点了一杯酒。
梁梦声走上露台,陈临也就跟着他上去,这里仍然能听到酒馆中央的音乐,却已不再那么震耳。
露台上,星空下,大厅里细碎橙黄的灯透过来,很漂亮。
他们站了一会儿,气氛很安谧。
陈临忽然说:“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有点不耐烦。”
这个指代当然是a市酒馆那天,梁梦声很清楚。
他倚着栏杆,半撑下巴道:
“当时好饿。”
陈临和他对视,问:“那你现在的心情有没有比当时好一些。”
“有,”梁梦声好奇道,“不过问这个做什么?”
第二次了,陈临似乎有点喜欢问这个问题。
梁梦声拿起酒喝了一口,清甜的液体滚过喉咙,他忽然有点想写生。
不止因为酒,他还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当时就想,这是第一次见你的负面情绪,为什么不耐烦,我能不能帮忙解决?”
陈临说着顿了一下,颇有些郑重。
“现在我也这么想。
“所以希望你总比原本更高兴些,也更对明天感兴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