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光破云而出,带着些许寒意落在窗台上。
梁絮白推开卧室房门,见郁楚还在熟睡,便缓步走近,蹲在床前轻捏他的面颊:“老婆,起床吃早餐。”
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了几下,郁楚撑开眼皮看向男人,初醒时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几点了?”
“九点。”梁絮白揭开被褥把人抱起来,“我做了你最爱的海鲜粥,放了许多虾仁。”
郁楚目光下移,见他穿着一件与之身份不相符的水蓝色围裙,不禁失笑:“你怎么又把晚晚的围裙给系上了?”
梁絮白耸肩:“她又不常在家,我用一用怎么了?”
郁楚没再接话,起身前往卫生间洗漱。
入冬之后,清月弯的银杏林变成了光秃秃一片,看起来颇为萧瑟。
为了给这片林木增加一些生气,几年前梁絮白特意买了两百棵松柏穿插在银杏林之中,饶是寒冬腊月也有几分盎然绿意。
松枝的香气并不强烈,但是别墅四周的空气似乎因它们而变得鲜活起来。
梁絮白整理好床铺之后来到落地窗前凝眸眺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神色略微沉重。
“呕——”
就在这时,卫生间传来一阵干呕声,他回过神来迅速赶过去,见郁楚双手撑在盥洗台,眼眶泛红,眼尾湿润,很明显是呕吐之后的痛苦状态。
“怎么了?”他非常担心,赶忙把人扶住。
郁楚摇了摇头:“没事。”
梁絮白半信半疑:“真没事儿?”
郁楚耳廓微红,却依然坚持说自己没事,梁絮白未做他想,牵着他的手去楼下餐厅用早餐。
今日的早餐非常丰富,除了海鲜粥之外,还有桂花糯米糕、酱肉小包子以及黑松露三明治。
梁絮白给郁楚盛了满满一碗海鲜粥,特意将虾仁全部挑进他碗里:“虾是赶早买的,很新鲜,你尝尝。”
郁楚似乎不太想吃粥,挑了一块儿桂花糯米糕细嚼慢咽,梁絮白蹙眉,“不合你胃口?”
“我今天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
郁楚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旋即低头,手掌轻轻贴在腹部:“我怀宝宝了,吃不了带腥的东西。”
梁絮白愣住,好半晌才开口:“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刚检查出来,二哥说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双、双胞胎?!”
“什么双胞胎?”一道清清泠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眼前景象骤然破碎,给了梁絮白当头一棒。
他猝然睁眼,郁楚正趴在他的枕边,漂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在他脸上。
梁絮白下意识去摸爱人的肚子,却被无情拍开:“大清早的就耍流氓?”
“我没有……”梁絮白死皮赖脸地缠上去,隔着一层毛绒绒的布料,触摸到了对方平坦紧实的小腹。
郁楚握住他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
梁絮白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眼神格外深邃:“我梦见你又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
郁楚:“……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做这种梦!”
而且每次都戴了套,怀不怀得上心里没点数吗?
梁絮白无视他红得滴血的脸颊,笑道:“年纪大怎么就不能做梦了?那么多男人老来得子,我梦一个又不犯法。”
话虽这般说着,但是梁絮白比任何人都了解郁楚怀孕的过程有多艰辛,他舍不得爱人再受那样的苦,这些年来也从未放纵过,该做的措施一样都没少。
嘴上逗一逗就罢了,断不会再要二胎的。
郁楚懒得听他狡辩,把人推开之后溜下了床:“赶紧起来吧,今天是晚晚的成人礼,可别迟到了。”
时光匆匆,晃眼便是十几年。
梁絮白的游戏公司已经上市,而郁楚创建的工作室也在六年前扩大了规模,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传媒公司。
今天是郁晚意十八岁的生日,为庆贺她成年,梁絮白在老宅给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生日派对,只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前来做客。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返回老宅,郑叔已经将一应事宜都打点妥善,正厅门口摆放着一幅郁晚意的迎宾立牌,酒红的礼服足以衬托出她的矜贵和美丽。
屋内暖气很足,郁楚进入正厅便脱掉了外套,目光四处搜寻一圈,除了亲戚朋友之外,并未发现女儿的身影。
郑叔大抵是猜到了他在寻找郁晚意,说道:“晚晚在二楼东面那间书房里面。”
二楼东面那间书房专属于老爷子,自从他老人家去世之后,那间书房便空置下来了,家里人若是怀念老爷子,便会去那儿坐一坐。
梁老爷子有基础病,身体谈不上多健康,倒也十分硬朗。自从家里添了个小丫头之后,他老人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梁宥臣曾打趣,说多亏有了郁晚意,把老爷子的寿命都延长了不少。
在95岁那年,梁老爷子寿终正寝,走得十分安详。
得知女儿正在怀念爷爷,郁楚和梁絮白对视一眼,转而朝那间书房走去。
书房是朝南的,上午的日光占据了大半个空间,令空气升温了好几度。
郁晚意正在仔细擦拭爷爷的相框,听见开门声时忍不住回头瞧了瞧:“楚爸、白爸。”
郁楚来到她身旁,温声问道:“想太爷爷了?”
少女原本平静的神色因这句话而骤然生变,漂亮的眼睛顿时盛满水雾,睫羽不受控地发颤,抖落几颗莹润的泪珠,悉数滴溅在相框上。
老爷子走的那天,郁晚意正在学校进行月考,没能送太爷爷最后一程,几乎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
梁絮白赶紧抽来两张纸巾给女儿擦眼泪:“宝贝,你今天可是主角,不能哭,太爷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郁晚意重新用绢布把老爷子的相框擦拭干净,而后放回至书柜上。日光洋洋洒洒地投来,将老人的样貌照得分外慈祥。
郁楚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声哄道:“赶快去换衣服化妆吧,客人们马上就到了,你还穿着睡衣披散头发,被他们瞧见了多不好。”
郁晚意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待调整好情绪之后适才绽露出一抹浅笑。她张开双臂抱住郁楚,轻声说道:“爸爸,谢谢你。”
郁楚一顿,下意识拍了拍女儿的肩:“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生了我,然后把我抚养成人。”
梁絮白忍不住泛酸:“我呢我呢?你不谢我吗?”
郁晚意回头,佯装恼怒似的瞪了他一眼:“谢您做什么?您整天欺负楚爸,我和楚爸可是一条战线的人!”
“我哪有?”梁絮白背了一口天大的锅,无辜至极。
郁楚无奈一笑:“行了行了,都别贫了。晚晚赶紧准备一下,我和你白爸去楼下招呼客人。”
郁晚意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她大伯母黎月妍的帮助之下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临近晌午,宾客们陆续到来,梁旻川候在石阶前,对应邀而来的客人倾力相迎。
梁絮白取了一件外套递给他,叮嘱道:“天冷,别顾着耍帅,多穿点。”
梁旻川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模样俊俏斯文,与他父亲极为相似。
他含笑接过外套,说道:“谢谢三叔,我里面穿了保暖内衣,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