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下了一场雨,短暂地冲散了渝城的暑热。
郁楚醒来时天光已暗,陌生的环境让他的思绪短暂宕机,直到主卧的门被人推开,他才倏然回神。
梁絮白早已脱掉正装,换成了浅灰色的居家服,门口橘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皮肤黝黑,硬朗壮硕。
他反手关好门,缓步来到床旁坐定。
半晌,梁絮白伸手去触郁楚的额头,却见郁楚警惕地往床内挪去,双手揪紧了被褥。
梁絮白识趣地收回手,说道:“你发烧了,昏睡了很久。”
郁楚明白过来他方才的意图,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给您添麻烦了。”
梁絮白的目光落在那双浓黑的睫羽上,静默片刻后再度开口:“我给你抹了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郁楚闻言,身体猛然一颤——
抹药?
抹哪儿的?
用什么抹的?
他下意识朝那双修长粗粝的手指看去,尾椎蓦地发麻。
但仔细一感受,确实比早上那会儿要舒坦许多,便如实回答:“好多了。谢谢梁总。”
这个话题太容易擦枪走火,为了避免事故发生,郁楚立马点开奚晓晓的聊天页面,将自己的体检报告递与梁絮白过目,“您看一下,这是我的体检报告。”
男人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郁楚避开他锐利的视线,淡声开口,“除体检报告之外,梁总今天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梁絮白回忆起自己在车上说过的话,还在犹豫要不要换个更委婉的说辞时,嘴巴已经先脑子一步,完完整整地复制过来了:“酒店的事我已经不计较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后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大概不会有来往了。”
郁楚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他从没想过要纠缠梁絮白,更何况梁絮白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彼此好聚好散,这才是成年人处理一/夜/情应有的理智。
郁楚掀开被子缓缓滑下床,对梁絮白毕恭毕敬地说道:“很抱歉给梁总造成了不便,我就不打扰了。”
梁絮白见他摆出一副誓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莫名不爽,于是赶在他挪步之前挡住了去路:“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你吃点再走也不迟。”
——顺便再想想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比如要资源什么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郁楚抬眸,欲回绝他的好意:“不——”
“你出了许多汗,先去洗个澡吧,然后我带你去餐厅吃饭。”郁楚刚一开口,就梁絮白打断了,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不由人拒绝。
只是吃饭而已?郁楚皱紧眉心,甚至合理怀疑自己洗完澡又要被欺负。
不等他开口,梁絮白已经疾步走进衣帽间,取来一套崭新的衣服,“尺码可能有点大,不过裤子可以系皮带,能穿的。”
郁楚还在犹豫,肚子却非常应景地给出了回应,而且t恤衫被汗液浸透,黏糊糊贴在身上确实不太好受,他索性承了梁絮白的人情。
“谢谢梁总。”说罢接过衣服,转身往浴室走去。
他们此刻所在的别墅坐落于渝城着名的银杏山庄——清月湾。清月湾是梁氏的产业,方圆几十里地仅此一幢建筑,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强,是粱老爷子送给梁絮白的成人礼。
梁絮白爱热闹,平日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几乎很少踏足清月湾。
听说他今天来到这儿了,佣人们风风火火地从老宅赶过来,照顾得格外仔细,唯恐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少爷似乎……挺开心的?
餐厅内灯光柔亮,气氛异常宁静。菜肴颇丰,多以清淡为主。
郁楚埋头吃着汤羹,两腮微微鼓,莫名有些孩子气。
他的手白皙修长,握住筷勺时手背骨线尤其突出,是时下手控党最喜爱的一款。
因刚洗完澡,身上还残存着些许潮气。周身皮肤被喂饱了水,更显莹润。
大概是梁絮白的视线太有实质,郁楚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梁总为什么一直看我?”
梁絮白一顿,义正辞严地辩驳着:“没看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浪费粮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郁楚:“噢。”
梁絮白:“……”
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态度!搞得好像他有多不正经似的。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他以前去少林寺练过,出了名的柳下惠,坐怀不乱。
昨晚?昨晚那是郁楚主动缠着他的腰不松开,还用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看,声音黏糊得不像话,真是太……
浪了。
不怪他把持不住。
*
窗外雨势已歇,山中空气清凉,暮色来临时,薄雾缭绕在银杏林内,愈发显得此处清幽僻静。
郁楚没有久留,吃完饭便打算离开。
梁絮白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说:“衣服已经在清洗了,晾干之后给你送过来。”
郁楚:……说好的不会再有来往呢?
梁絮白:抵押,怕你不归还我的衣服。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对视了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伍祈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别墅正门外,低头交代几句之后便回到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