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落日,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他才恍惚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顾宸舟突然在想,剑宗的人很多都知道他是业灵运的人。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是一个侍君。
他的变化没有人会注意,因为压在他身上的侍君二字足以让所有人忽略他的进步。他即便再厉害,在别人口中,也只是业灵运的一个侍君,除此之外,便没别的了。而其他人,只是生为女性,能够修炼,便能得到很多人的尊重。
即便品格有所顽劣,待人也并不友善,也会被奉为有个性,不会遭受责难。
她们对犯错的容忍度很高,却对男子、对侍君容忍度极低,同为人,仿佛侍君就是上不了台面、不能出去见人的怪物。
身份之别,强弱之差,如同壁垒,横亘在每一个心中。
平等只能在同阶级的人之间产生,而他,是最弱小最底层的身份,只能依附强者,任人予取予求。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嫁人做了侍君,便要背负上如此多的束缚,不能去见长辈,不配在大场合出现。
他有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得到了很多从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有很多知识摆在他面前,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发愁没钱学习修炼,可他也没有像期望里那样变得修为节节攀升。
这和他的从前想过的未来,天差地别。
屯屯鼠从小窝里费劲扒出来,溜到他身边,似乎情绪受到他的感染,也很低落,呆呆看着他。
过了很久,顾宸舟才转过头,摸了摸它的背。
而后坐到床边,双膝盘绕,闭上眼开始打坐。
识海灵根微微闪着光亮,冰蓝色像是神秘的海,又像广袤的天,看着十分精致漂亮。
他全身发热,真元在体内运转,像是涌动的大大小小的江河湖海,翻涌闹腾。
瞬息之间,如同工厂内器械全部开始运转,发出了强大的嗡鸣。
大海的声音,澎湃悲壮。
呼啸的潮汐起起落落,浊浪拍击,巨浪入侵,摧枯拉朽般荡涤着一切尘垢铅华,幸与不幸,遇与不遇,叹与不叹,悲与不悲,都被一层一层的潮汐淹没磨平。
一丛青绿的白掌萌芽生根,蓬勃茁壮。
无数神光倾泻而下。
好像过了很久,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连思绪都变的恍惚起来。他忘了一切烦恼,好像触摸到了天道,那种强大到令人心底震颤的道则力量。
只是下一瞬间,他便觉得另一股诡谲黑暗的力量压过了道则力量,让他心口一疼,整个人气血逆乱,猛地栽倒了下去。
*
南星长老及数位炼药宗师都是脸色凝重,白掌太为稀缺,稍微出个岔子,都是她们手中罕见的病症。
急于求成终究是损坏了他的根基,心不清净,勉强修炼,只会适得其反。
他体内的白掌极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吃着他身体的真元,仔细观察骇人至极。
识海里的水灵根受到影响,已经弱到了极致,灵光暗淡。
几位宗师对白掌都无太多研究,虽然觉得新奇,但都是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下手。
她们试着先稳固水灵根,刚一出手,白掌便更加猖狂,抽取越来越多的真元来维持它的繁盛,逼得她们连忙停手。再这样补救,无疑是让对方死的更快。
但若是再多犹豫,顾宸舟整个人真元殆尽,根基尽失,只怕性命不保。
南星观察一会儿道:“先保住他的性命,给灵运一个交代,修为便让他后天再补罢。”
在东洲大陆,炼药师、阵法师以及炼器师地位尊贵,便是因其选拔条件严苛,道法学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