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天丰郡,有锡乡。
月光无声,寻着缝隙钻入,在青砖上映出点点银斑。
破败的墙壁根本无法抵挡深秋的寒意,冷风攀着顺入,溜入陈川河怀中。
冷......!
陈川河睁开眼,视线尚未完全聚焦,腹中便传来一阵剧痛,蜷缩之下滚下了床板。
他挣扎着爬到床板之上,记忆袭来。
上一秒刚扑开工友,被滚烫铁水从头浇下。
下一秒,自己...穿越了?
“嘶......”
原身记忆涌来,脑海中两股记忆混合在一起,带来剧烈的疼痛。
“父亲月前采锡矿时不慎坠崖而死,母亲几日后自杀随着父亲而去......”
“家徒四壁,只有那炉子和铁砧铁锤有些用处......“
“原身在耗尽家中余量之后,因借不到粮,也活活饿死......”
陈川河消化着杂乱的记忆碎片,但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神情恍惚。
咕噜咕噜。
他低着头捂着肚子。
太饿了......
饿到似乎胃都已经在开始消化自己的血肉。
陈川河从床板上挪下,颤颤巍巍地扶着墙,一路摇摇晃晃地穿过没有门的门框,终是来到了屋外。
短短几步,陈川河却感觉耗尽了浑身的力量。
靠着墙,陈川河瘫坐在黄土地上,露出一抹苦笑,嘴唇因为缺水而开裂发白。
都说好人有好报,我的好报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获得一个天崩开局么?
看着白日里下雨积出的小水潭,陈川河喉结微动。
理智告诉他没有烧开的水不能直接喝,其中可能有寄生虫、细菌,甚至病毒。
但他,很快就要失去理智了。
他盯着那一汪水,无意识地慢慢靠近着。
“小川?”
此时陈川河已经趴在了那积水旁,伸长着脖子,舌尖距离那水面仅有分毫。
听闻有人喊他,他眼珠转动,余光一描,一双精致的暗花云缎云头鞋映入眼帘。
显然来者身份不一般。
抬眼望去,一魁梧男子立于身旁。
记忆涌入,男子形象清晰起来,竟是原身母亲的亲弟弟。
“舅舅?”
张友财,原身母亲的亲弟弟,原身的舅舅,两年前离开有锡乡学武去了。
下一瞬,陈川河一把抱住张友财的腿,似是找到了依靠。
靠着张友财带来的肉包子和水,陈川河算是恢复了些生气。
对着张友财,陈川河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有锡乡养活了无数采锡之民,原身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采回的锡矿经过冶炼、捶打之后,变成纯度更高的锡块,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
因此,这有锡乡的百姓生活过的还算不错。
直至半年前,一个山贼团伙占了几个锡矿所在的山头,开始向有锡乡采锡的矿工征收所谓的采矿费,每个月需上缴一次,不然不得上山采锡。
这笔费用并不算低。对于原身家来说,每个月卖锡块所得的钱,上交完采矿费之后,还得给官府交税。
而剩下的钱,也仅能供一家人勉强填个肚子。
百姓们虽心中有怒,却不敢言语,只因那山贼团伙的首领,以及他的几个手下,皆是武者,一拳能打碎包裹锡矿的山石,非常人能敌。
至于官府,看在眼里,却从未出手干预过,要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勾结,恐怕无人会信。
自从原身父亲身亡后,家中收入急剧下降。
而那官府,竟还要收取殡葬税......
前几日,甚至还出了柴火税......
几番压榨之下,家中钱尽粮绝。
张友财听完,面色沉重。
他想起姐夫总是大大咧咧,永远对生活充满赤诚的样子,以及姐姐那总是笑脸盈盈,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感觉心中什么地方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