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豆大的泪珠已经从负情生的眼眶中落了下来,啪嗒一声打湿了衣襟。
负长生有些语塞,负情生此刻的表情已经几近失控了,却还是拼命压制着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泪水很不争气地打湿了他的侧脸,将平日里那个骄傲的他弄得有些狼狈。
负长生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到嘴边却都哽咽住了。
最终,负长生身体往前一倾,默默抱住了负情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还没死呢。”
“别哭了,要是让你的容容姐姐看到,估计要怪我把你弄哭了。”
“我......”
我没哭。
负情生很想这么说,只是始终开不了口。
最终也只是颤颤巍巍咬着负长生胸口的衣襟,半晌无言。
轻轻安抚了负情生一会儿之后,负长生松开他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泪水粘在脸上的发丝。
“行了,月亮也陪你看了,酒也陪你喝了。”
“回去睡觉吧。”
“......”
负情生用力地抽噎了两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负情生一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袖,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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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
黎明将至,夜与昼刚刚交替。
清冷的涂山街道上,此刻正行站着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是负情生。
他站在茶馆门口,看着那扇一年来自己开开合合的木门,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还未照进涂山,此刻的晨风也显得有些冰冷,拂过那张宛如上帝亲自雕刻出的绝美面庞。
许久之后,负情生压了压头顶的斗笠,回过头,转身一步步离开了。
他要走了。
去做那件从来到这里就该做的事情。
等到负情生踩着缓慢的脚步渐行渐远,走到那条路的尽头的时候。
天亮了。
第一缕清冷白皙的阳光从山巅划过,将站在路口的负情生的脸照得雪白。
负情生恍惚地回过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快要消失在视线当中的茶馆。
在那间屋子里,他偷来了一年的光阴,这是他的私心。
渐渐地,负情生眼神中闪过一丝威光,忽地并起双指,在另一只手掌上猛地一划!
噌!
像是利刃划过肌肤的声音传出,负情生手掌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血线。
鲜血顺着血线流淌而下,将原本白皙好看的手掌染得一片血红。
负情生握紧拳头,让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那鲜血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没入了脚下的这片土地里。
扑通!
接着,负情生双腿一弯,朝着天边那颗高大的苦情树跪了下去。
“晚辈负情生!”负情生朝着天边苦情树的方向猛地一拜。
“生父长生,是为人皇,生母容容,是为妖圣。”
“幸得双亲所予,生一身圣体。”
“今日斗胆,以吾精血,愿乞此方天地、过往英灵”
“护佑吾父吾母,百年无恙。”
说罢,负情生双手撑地,将脑袋重重地磕了一下去。
砰!砰!砰!
负情生眼睛未曾眨过一下,朝着苦情树的方向沉沉地磕了三个响头。
嗡~~~
下一刻,那颗矗立在涂山万千岁月未曾挪动过的古树,微微一颤。
呼...
一缕淡淡的微光自苦情树的花叶间流淌而下,落叶随着清风,仿佛化作一条星河一般朝着负情生的方向流淌而去,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见此,负情生嘴角一咧,再度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