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之抓住苏拾的手,逼迫她停下来与自己对视。女人认真地看着少女的眼睛:“我不希望我的搭档瞒着我,无论是什么。”
“当然,你有难言之隐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试着帮你解决的。所以能信任我吗?”陆锦之捏了捏苏拾的脸蛋儿。
陆锦之雾蒙蒙的无比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苏拾那双因为心虚而四处乱飘的黑色眼珠。冥冥之中陆锦之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个女孩……
也许是夕阳太好看晃乱了眼,亦或是女孩像花瓣一样时时露出笑颜到处飘荡的样子太自由了。看着苏拾蹦蹦跳跳的,陆锦之突然觉得生活其实也没有太糟糕……
陆锦之想通了一点,技能不起作用可能是因为苏拾不信任任何人的缘故。她不抵触亲密接触,接受自己的帮助,就是不信任自己。真的很神奇,神奇到陆锦之觉得伶牙俐齿的苏拾很有趣,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
少女似新年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灿烂盛大却转瞬即逝。
想留住美好的东西人之常情。
“那你有什么瞒我的吗?搭档~”苏拾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发出疑问。少女的手指触碰陆锦之好看的脸,慢慢划过脸颊……食指一下下在眼眶来回打转,一次次临摹眼睛的形状。
“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可我说不出哪不对劲。姐姐你真的很怪……”
“为什么担心我?你这是想跟我做朋友吗?”苏拾话锋一转,猝不及防。
陆锦之点点头:“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你接受吗。”
这时苏拾觉得头上一动,她摇了摇头,头上的东西不下来……苏拾抽回手往头上一扒拉拿到眼前一看,是甲虫。
她垂着眼似乎叹了口气:“可以,朋友。”苏拾眼睛不看陆锦之,紧紧盯着手里的虫子拼命挥动带倒刺的手手脚脚,触角是两朵小花的样子碰到就会开开合合。
眼睛黑沉沉的小小的镶嵌在触角正下方,细看还有抹亮光抹在圆滚滚的小珠子里,苏拾神情不耐,“你有钱?”她一手掰开甲虫的甲壳,薄如蝉翼的翅膀自然而然地舒展出来。
“有,怎么了?”陆锦之脑袋里飘着无数问号。
“没怎么,那你有地方住吗?”看到翅膀的瞬间,苏拾立刻拔了下来然后扔在空中任它飘零。同时间一股刺鼻的,不属于植物的味道刺入苏拾鼻子里。
“你没有j……”话出口,陆锦之觉得不太礼貌犹豫了下继续道:“你没有房子住吗?”
苏拾不打算拿自己的拳头包着这只东西,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微微发皱的纸巾。
把虫子往里一放用纸巾包起来就完事儿了,干净利落不伤手:“嗯。”
“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你就包养我好不好,姐姐?”
陆锦之听到这个要求几次三番张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深吸几口气又吞了口唾沫,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好,出去了我养你!”
“我很难养的哦~”
“你要考虑清楚~”苏拾还是很有心情玩玩笑笑。她瞧着陆锦之郑重的态度,她希望今晚不会发生和自己预想一样的事情……
陆锦之对苏拾一套不明所以的动作不放在眼里,她还是蹲在苏拾面前,拍了拍摸了摸刚刚苏拾头上落虫子的地方:“没事的,我二十五岁了很有钱的。”
“那……行吧。”
“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来,因为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如果你违约了我们就不是朋友了。”苏拾神情严肃伸手比了个六,“拉勾。”
“然后跟我一起念。”
陆锦之略懂一点这个,她按照苏拾的话回忆着小时候玩游戏的约定流程。
两个六的小尾巴交缠在一起上下晃荡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两人的声音交融在一块儿。
陆锦之以为拉完钩就好了,谁知苏拾继续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你可以背我回去吗?我累了。”
“嗯……我有点重……”苏拾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
陆锦之上下打量着仅仅到自己腰的少女,她没忍住笑出声:“我力大无穷,不用担心。”心动不如行动,女人背对苏拾蹲下,两手向后伸。
“来吧,不会摔地上的。”
苏拾突然出声:“把刀给我。”
陆锦之的手后退让出刀柄:“好。”
苏拾拿到刀自然而然倒在陆锦之背上,陆锦之很轻松就把人背起来一步步走着。少女手上的酒瓶子和刀子在陆锦之胸口晃来晃去……
“你不怕我抹你脖子吗?”苏拾与陆锦之胸贴背近到不可思议,近到可以闻到陆锦之身上淡淡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时间久了她觉得胳膊连同肩膀都酸痛酸痛。她难受的紧,看不惯陆锦之轻轻松松的,甚至悠闲地哼起不知名的调子。
所以想吓吓她。
陆锦之的声音还是很稳重:“不知道你会不会,我想朋友间不会这么干的。”
“你不是缺个家吗?”陆锦之走的很慢很稳,说话也是。
苏拾的手臂像一截儿粗绳一下下磨着陆锦之细嫩的脖颈。苏拾本来想说些恶趣味的话继续恐吓陆锦之,不知怎么了嗓子被堵住说不出恶劣的话……
苏拾沉默的太久了,久到陆锦之以为苏拾睡着了或者压根不愿意回答的时候,她听见后面的人轻轻嗯了声。
陆锦之背着苏拾走了一路,走到苏拾的房间门口。
一路上有点摇晃却很安稳,苏拾紧绷了快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苏拾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几年前返家的公交车上,周围微微震荡耳边有乐声飘过……不知觉就闭上眼,浮在沼泽里。
在路程的终点前总会兀地睁开好几次眼。
现在还是这样。
苏拾睡眼朦胧,在陆锦之耳边呢喃着没锁门……
陆锦之看着门把手觉得不妥,她犹豫三番问道:“我进去了……?”
“嗯……嗯嗯。”
陆锦之一手托着苏拾,一手开门。开灯,人放床上后她从苏拾手里生拉硬扯抢到菜刀,放在枕头底下小心翼翼摆弄好久,确保不会伤到苏拾才作罢。没开封的酒也被陆锦之随手放在红木床头柜上。
她轻手轻脚关了灯就走了。
门关上沉闷的声音,茫茫漆黑里,苏拾翻了个身,眼里一片黑。
……
夜色越发浓郁,仿佛要吞噬掉整个山庄……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苏拾害怕到心脏狂跳,她摸了摸枕头底摸到一片锋利光滑的冰凉于是起身开门。苏拾挺背背对房间的黑暗,略微颤抖的手和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门开,
——是许为杰……
走廊的灯一直亮着。中年男人比少女高两个多的头默默站立在灯光下,他居高临下淫笑着看苏拾。相由心生,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骨相,就像狼学羊笑,漏洞百出。
灯光从上来,照出男人脸上一坨坨沉重的褶子和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