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天刚见大亮的时候,弄玉小筑的歌、舞、乐姬共计六十余人,便各自带上各自要用的衣物首饰、乐器道具等,集体赶往了前花园南岸一所用做后台的小房子。
论理,凡是正式演出的前两天,一众演职人等总要到现场彩排彩排的。可这公主府是什么地方呀,平日里除了弄玉小筑,就没有一个区域能随时为我们乐伎开放。就连像今天这样有演出的时候,也只能是提早赶到现场看上几眼,记住到了台上也跟排练时一模一样就成了。
出弄玉西小门,迎面便可看到假山叠耸、花草繁茂的后花园侧影;接着往南走上十丈,会经过一幢雄伟而不失精致的建筑,那里正是公主所居的正殿;而再往南,便是有着人工湖景的前花园了。
我与乐珂并几个新来的乐伎一起走在最后,趁着环湖绕往南岸的途中,都恨不能把别人的眼睛借来仔细看看这园中美景。
只见晴光之下,翠粉相间的莲丛随微风抚动着碧波;湖面正中是一座能够容纳百人的圆台,离水大约一米,周长三分之二都挂有明纸糊制的灯笼,想必即便入夜也绝不影响观演;余下的三分之一,则是一整块朝北靠南的背景板,高宏宽阔、精描细画,板上更设有一道小门,方便我等通过其背后的桥廊退回至后台。
看罢眼前的景物,我不禁又回头望了几眼北岸那座用来宴客的观景阁,更不解对于生在帝王家的人来说,这宠与不宠的标准究竟是什么。若说公主是天之骄女,理当受宠,可私下里又总有奴仆为她鸣不平;可若说不受宠,饶是她这样挥霍享乐、圈养面首,却也没见她收到过宫里的任何警醒。
唉,难怪从古至今,人们都舍不得放下钱财跟权势呢。
这般的安逸快活,实在是用超乎平民想象的富贵堆出来的啊。
“丫头们,莫要窃窃私语了,快点儿把东西放下过来站好。”
后台的门才刚合上,我们姑姑那熟悉的声音便冲过人群传了过来,想必是她本人也曾为歌姬,如今又教引歌姬,因此一人的嗓子便足以当三人用。
“有些话想必你们已经听过多次了,这会儿却还得耐住性子再听一遍。今日来看你们表演的可不止宜珺公主一个人,更有她特意请来的太史大人的孙女孙媳,和少司吏家的夫人与姬妾,你们万不可在客人面前失了体统。尤其那几个新来的,今日是你们头一次登台献艺,务必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休要以为湖心台和观景阁离得远,稍微错上一星半点儿也不碍事,那公主手上可是拿着小千里镜的,谁的表情难看了、谁忘词了、或是谁的脚步跳错了,公主在上头看得一清二楚,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