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甫替他作了回答,平静着看待自己的命运:“两年或许都是奢求,既然如此,作个顺水人情给林若,以他作为范闲老师的身份,想来会照看林家。”
“大人不妥。”林若甫轻轻叹了口气,反倒没那么烦恼了,“袁先生别说了,代老夫去监察院送上这份诚意吧。”
林珙一死,林若甫的心境变了太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余下人生成了他最看重的事。
苍山一案,心思细腻的林若甫并非看不出苗头,所以对于范闲,这位宰相始终存在或多或少的怀疑。
一相比,照看两个孩子的最佳人选,林若甫很荒谬的选择了与他存着敌对关系的那位年轻人身上。
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的女儿女婿长大,又怎么不会尽心尽力照顾一家子呢。
……
夜微微深时,袁宏道走出宰相府,不由得缓了一大口气,埋着重重的心事坐上马车。
“大人去哪?”那小厮问道。
“去天河大街。”
“天河大街这时候铺子都歇业了吧。”
“别问,若还想活着。”袁宏道再也没了平日里的温和样
马车驶去天河大街,袁宏道独自走了半晌,来到那幢暗灰色的建筑外,紧锁的监察院打开了一扇侧门。
监察院最深的密室里,那位面色有些苍白的老人枯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二十多年没来过监察院,也二十多年没见过院长了。”
袁宏道感慨着,朝着他的上司陈院长施了施礼。
他是监察院最早的一批密探,早在二十多年前便不动声色潜伏在林若甫身边,而后又依计归于长公主门下,以多重身份为院里传递着两边的信息。
“辛苦了。”陈萍萍拉着轮椅转过身来。
袁宏道神情恭敬道:“属下找准机会放出消息,果然,因苍山一案,在不信任范闲的前提下,林相妥协了。”
“这是这些年来林相贪污的罪宗,不少证据一应俱全,在今天之前,连属下都从未接触到过。”
“林相让属下带话,他可以请辞,只希望林若大人能代他照顾好两个孩子。”
陈萍萍轻蔑一笑:“告老还乡,荒唐了些。”
袁宏道解释道:“所以林相让属下将这些证据送过来,监察院随时可以出手,明里暗里让他身败名裂。”
陈萍萍将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林相是在耍小孩子吗?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由陛下决定,而不是监察院,即便能拿到证据。”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呢。”陈萍萍转而问道。
袁宏道取出一个小箱子,说道:“除了贪污的罪证,还有数十份文件,是陛下在这些年间,包庇和支持林相受贿的事实,林相让属下销毁,属下偷偷带了过来。”
“林相还真是信任你。”陈萍萍笑道。
袁宏道叹息一声道:“陪在林相身边二十多年,从穷酸书生到一代宰相,林相大概也将属下当作家人了。”
“那你把他当作家人没?”陈萍萍突然问道。
袁宏道没有犹豫的承认道:“当了,但属下依然誓死效忠院长。”
“不说这些,这份有关陛下的资料才是我想要的。”陈萍萍理解一位潜伏二十多年的密探会产生的正常情感,称赞道,“你干的很好。”
在密室里孤独地坐了许久,陈萍萍一份一份看完,意味不明地看着窗外道:“你说,单凭借这些事实能毁了陛下的英明吗?”
袁宏道得到指使已经返回林府,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是另一个年轻人。
“得看是什么场景露出这个事实。”林若很笼统的回答着陈萍萍的话。
陈萍萍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林相认为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所以他愿意用后半辈子的命来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待范闲接管内库,在陛下眼里,林相的路便终止了。”
“而这些所谓的由陛下纵容的贪污证据,便是埋林相的土。”
“不过林相至少比我这个老头子幸运,他能看对人,能保住家人,可我从始至终都看错了人,也保不了想保护的人,用命守护的主子终究只是将我看作一条狗。”陈萍萍自嘲一笑,面色逐渐阴冷,袖中的手攥着,片刻又无奈的松了。
“其实我愿意给他当狗,毕竟已经当了那么多年。但他却偏偏无情的毁了我这条狗心中最看重的东西,那么,狗也是会咬人的。”
陈萍萍回过头去:“你得和费介去东夷城一趟,做下一步的事。”
林若点了点头:“我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