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幻听,我爹才不知道呢。”
玄武问还有几天出关。
香禾说还有三天。
玄武是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看到香禾抱来了被褥。半夜里,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进来了香禾。
睡眼迷糊的玄武问天亮了?好像还没睡一会。
“丑时。”
“那离天亮还早,你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我睡不着。来跟你说说话。”
“香禾,你回去。要是你爹知道你深更半夜在我这,我是要挨板子的,韦石肯定不会放过我。”
“他敢!再说,我们又没做什么……”
香禾坐在褥子上,手抱双膝,盯着烛台直直的火苗。
说她生下来有一个葫芦瓜重,颜色是红的。三天后才变出了人样。
一岁过后,我就快速的成长。
我特别的贪玩,还喜欢玩虫子。什么虫子我都不怕。你怕虫子吗?是树上那种红头乌身长了毛的粗壮虫子,我用手撸它。
我和植物在季节里越长越高。你看我身材多好——她站起身,在昏暗的洞子里如狗尾巴草在秋风中摇曳。
见玄武并没有看,脑袋垂在胸前,在对睡眠进行缅怀。
“玄武公子,玄武公子……”香禾轻声唤道。
玄武支起他的头,漫过一个世纪的意识,对香禾刚才的话和提的要求,用迷路的眼神说:
“你在说什么?”
“你看一下我。”香禾曼妙着狗尾巴草在秋风中的摇曳。
玄武就抬起头,带着半途而废的睡眠眼神,糊涂望了一眼香禾。实在是困,头一坠,又吊在了胸前。
香禾坐下来,靠着玄武,双手抱膝。
你看到石围上长的那些美人蕉了吗?我就在那里面玩和睡觉。后来娘和爹都说我长得跟美人蕉一样了。四处的美人蕉,都没有我家那些美人蕉长得好看。你说是不是这样?
玄武没说,脑袋垂在胸前。
每年美人蕉花开的时候,我都在水面照看自己。我觉得我爹和娘说的没错。你说呢,玄武公子。
我很用心的读书和写大字,能背诵很多诗词和骈文,一手琴也弹得不错。只是鸳鸯绣的不好,不过,我最近在认真的绣鸳鸯,我决定要把女工做好……
“跪下!”
玄武一惊。
醒来说:“你爹又在叫跪下。快点回去吧!天要亮了。”
……
天上一朵兔子云,一大群患失心疯的麻雀在百家屋顶追撵,像撒开的网。玄武十五天闭关结束,走出洞穴,来到人间。
黑暗对光明不适,他微闭双眼,拒绝阳光猛烈进入缺少水份的视野,沿一条不明未来方向的山路,拖着被香禾虚胖了的身影,如同语言的华丽有时顾及不到逻辑重音和情理的寻觅,仅仅是为了偏离习惯的轨迹,因为生疏得到诡异。
这样,玄武就生疏而诡异的走下山来。
进入复活院,听到的不再是洞子里虚空传来的声音,实实在在的一声呵斥:“跪下!”
玄武贼一样的看去,见到石围上香匿兀院长手持诫棍,高举头顶,做势要落在宝贝女儿身上。
“跪下!”
“不跪!”
“跪下!”
“不跪!”
“真的打喽!”
“真的你就打呀!”
“我跟你说,很痛的哟。”
“我知道很痛。”
“怕痛你就跪一下。”
“爹爹,我做错事从来没跪过,跪不来。”
香匿兀落下高举的戒棍,平放在地,以一贯教导的口吻说:
“来,爹爹教你怎么跪。小事做错了不跪,大事做错了,就得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