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疏狂酒何狂
瑗珂出门紧往角落里藏了,深深沉一口气忍去泪意,再将眼角擦了,回身瞧一回。山斋并没有动静,她这才瞅个没人的空档,打小路回了房。
浣浣守在屋头,见小姐回来摆摆手,再向里指指,然后将两只拳头举在面前抹几抹。
瑗珂诧异,悄声道:“哭了?”
浣浣点头,边拿袖子掩了唇角。瑗珂也撑不住将眼弯一弯,将浣浣打发了去。
人去尽了,屋门紧闭,瑗珂小心踅在榻边坐了,将他轻推一推。潇池没动。瑗珂含了笑,“你别难过了,嫁资的事,以后我再不提了。”
潇池原本朝里睡在榻上,这时袖子紧往面孔上抹几抹,起身对了瑗珂。“姐姐回来了。”
瑗珂一眼怔住,小冤家一双秀秀长长的俊眼哭得红肿肿、泪浸浸的。她倒有些不过意起来。
“委屈你了?何至于这样……”说着擎了帕子便要去擦,潇池低头躲过了。
“谁委屈了。”
瑗珂“噗嗤”一笑。潇池又将头抬起来,盯着瑗珂一阵,“姐姐也哭了?”
“也……”瑗珂就要笑,忽又正色连忙否认,“哪有的事,外面日头大,有些晃眼罢了。”
潇池往窗外瞧一眼,秋阳云中半隐,他没说话。
“……我去见了老爷。他也同我说……这些箱笼的事儿再不必提,你家送了就不收了。”
“……既都这样说,我从命就是……我不懂,你家人真真奇怪。”
潇池听了这话倒不辩驳,反“呵呵”笑了。
“前些天……是我不该那样逼你。可……可我也有苦衷,那时家主推了二妹强聘了我,我晓得家主是一番好意,可这恩德太重,我受之有愧……”
瑗珂沉默一阵,“我……并没有旁的心思……你别乱猜疑了。”
潇池听得羞愧,垂了双眸使劲将头点点。
“说到底还是你的错多些。你不肯去,将缘由说了便是,作甚么闷葫芦似的!还乱发脾气,小孩子。”
潇池不服就要辩驳,分明他同父亲所言一个意思,姐姐偏是不信,非要父亲说出来。潇池想了想,忍下了。
一会儿见他无话,瑗珂媚眼弯弯噙了笑,侧首瞧在潇池脸上,“咱们这就算和好了,不许哭鼻子了?”
潇池脸上一红,“谁哭了!”
瑗珂指甲刮在脸上,“羞羞羞!谁是哭包谁知道。”说完又觉不对,竟将自己也绕进去了!啐!边想,她也飞红了脸。
秋日渐深,黄花抱香老尽,落木萧萧,天愈发冷起来。
一日,文鹤往二爷成瑾那边说了半日的事,出得门来头晕脑胀,打穿堂胡乱向南而行。边走,忽听墙内叮叮淙淙,琴声隐约。文鹤不由住了脚,曲意曲折艰涩、愁怀悢悢,文鹤听得犹疑,曲到一半忽顿住了,文鹤举头望去,正是六房屋外。
六房……怀瑜不在,是谁弄弦?想了一阵,文鹤恍然,再便不由长叹一声。他垂首略一沉吟,再便抬了头,抚掌高声道:“龙吟凤啸、似狂似醒,果真竹林后继有人,吾竟以为吾弟归乡矣!”
寒琅屋中弄弦,早觉琴音惶惶不定,必是墙外有人偷听,这时听见声响,才知是三伯,连忙抱了琴迎出去。
“辱三伯清听了。”
寒琅作了揖。
文鹤笑笑,点头道:“我说将门虎子,琅哥儿的琴倒有几分你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