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睿他们是明天就走吗?”陆盈双把脸埋在利桑霍斯特怀里,细声细气地问。
这又是另一件利桑霍斯特明令禁止的事情——不许陆盈双再以任何方式跟胡睿和沈铭发生接触,见面、提到他们的名字,甚至是想到他们都不可以。他嫉妒得发狂,又怕自己激愤之下做出什么伤害陆盈双的事,于是“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起身想走。陆盈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吐了吐舌头,一对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从背后搂住他,不让他走。
“好啦……我说错话了。”陆盈双骗小孩子一样地哄他,“别生气,嗯?”
海上的大狗狗向来很好哄。他“哼”了一声,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收到赎金了。让他们滚。不过——是不是杀太少了?”
除了因为出言不逊而被枪杀的曹彦宁之外,其他人全都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死一个曹彦宁不算什么。真要杀掉整船的人,恐怕事态将会脱离掌控,斯通斯这里势必要面临A国海军的讨伐了。
有时候死了,比起活着反而是一种解脱。毛健心理素质最差,已经被几天的“人体描边”射击训练搞得精神失常了;等轮到郭鹏的时候,陆盈双的枪法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于是郭鹏引以为豪的健身成果——精壮的大腿——被打穿了几个窟窿,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其他人从身体到精神,也都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尤其是那场互相之间的捅屁眼奸淫,更是犹如把海员们的尊严摁在地上踩,让他们垂头丧气,如惊弓之鸟一般,对每个男人都望而生畏。
胡睿和沈铭算是幸运儿。在陆盈双的授意下,他们没有被折磨,只是像奴隶一样被拴着,被迫做一些擦洗打扫之类的工作。但每一次陆盈双拿海员取乐报复时,他们都被迫旁观。利桑霍斯特原本还有些不高兴,认定这是陆盈双给胡睿和沈铭的特别优待,但他还是忠实地执行了陆盈双的命令。后来,荣达海运的赎金打到账户上,陆盈双挥了挥手,笑嘻嘻地放早已不成人形的海员们离开。
“为什么?”利桑霍斯特不解其意,问。
“他们教我,船上最重要的就是平衡。”陆盈双微微一笑,“所有人都共患难,只有胡睿和沈铭置身事外,你觉得……他们还能拥有从前的权威吗?”
利桑霍斯特竖起了大拇指。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胡睿深爱他的船长身份,对自己的航海征途充满了使命感和荣誉感。确保货轮的平稳到港,对他来说是高于生命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他可以冷酷地牺牲掉陆盈双,只是为了确保船员间的“平衡”。如今,让他看着自己的船员受折磨、让他体会到无力挽救航程的悲哀,进而毁掉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胡睿已经死了。
八个月后A国传来消息,荣达海运的货轮上起了暴乱,沈铭死了,尸体被抛进了海里。船长胡睿因为没能控制住局面,尤其是在面对海盗时导致公司损失了财产,被撤了职不说,还面临被起诉的风险。
收到消息的时候,陆盈双还在斯通斯片区的海上。他们成功劫下了一艘来自南美的货轮。陆盈双爬上绳梯,大声用斯通斯地方语指挥着小海盗搜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时候有一个小海盗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沈死了。”
陆盈双心神一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利桑霍斯特身边,静静地看着船上的人被绑成一排。她掏出烟盒,取出打火机和香烟,把烟送进嘴里,又摁动打火机。
海上风大,利桑霍斯特弯下身,用大大的手掌帮她挡风。陆盈双点燃了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又慢吞吞向天空吐出了一个烟圈。
淡蓝色的烟圈很快飘散得不成形状,像是殡仪馆里香炉飘起的烟,仿佛是在祭奠着什么。陆盈双抽了小半支,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把烟头往甲板上一丢。
也好。陆盈双心里想。
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对谁都适用。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拿它做幌子以凌驾于他人之上,就别怪它反噬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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