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说得也有道理。”曲薇叹了口气,很是婉惜,“薇儿真替义父不值。义父文韬武略,胸有大才,有一国之君之相。就因为陛下偏心,义父不得不拱手将这天下让给他人。那皇太孙年未及弱冠,却已是储君,倚仗着的不就是陛下的偏心和宠爱么?依薇儿看来,若没有陛下的宠爱,那皇太孙还有什么呢?”
辰王闻言,只觉心中一股郁闷之气无处纾解。
他衣袖一挥,将桌上一盏茶扫落在地。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四溅。
“不错,就是因为父皇偏心,本王这个正正经经的嫡子将来还要向庶出的侄子俯首称臣!凭什么?!”他大声怒吼。
幕僚吓得面色发白,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曲薇眼底闪过一道戾芒,面上却布满哀伤和心痛,看着辰王,柔声安慰道:“义父,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朝中大臣想必也都明白,若不是因为陛下的宠爱,那储君之位是万万不可能落到景王一脉头上的。好在上天有眼,那皇太孙身体病弱,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继位呢。”
“夜风那小子一出生,太医院的太医就断言他活不长久。可是,这十七年来,他不也活得好好的?”一说到这个,辰王就很是气闷,“这小子的命怎么这么硬?在娘胎里中毒,带着毒出生,居然没死。这些年来,用毒毒不死他,刺杀也杀不死他,他简直就是只打不死的臭虫!”
幕僚的头低低地垂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曲薇却扬首淡淡一笑:“皇太孙虽然是龙子龙孙,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躯,他这身体,在各种毒素的侵蚀下,早已千疮百孔,即将油尽灯枯了。义父,薇儿倒觉得,假以时日,皇太孙不足为虑。就算他能活着,他所能倚靠的也仍是陛下。若没有陛下的支持,他区区一毛头小子,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是么?”
辰王触及她的目光,心头一跳:“薇儿,你的意思是?”
曲薇双眼直视着辰王,眸光中似有什么在流动:“义父,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么?若没有陛下,景王父子又拿什么和义父您比呢?”
辰王的心怦怦急跳着。
他急促地呼吸着,眼睛大瞪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间从心底那最隐秘的地方升起来,盘旋在他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如果……如果父王不在了呢?他的好弟弟夜文寒和他的儿子还有什么?
文武大臣真的会支持他们么?
毕竟,他夜文炎才是正宫皇后生的皇子,他才是启国名正言顺的嫡子和皇位继承人。
他从前一直想着培植自己的势力,寻找一切机会刺杀景王父子,为未来扫清障碍,为自己顺利登基铺路。可现在看来,他其实有一条更快捷的途径可走。
他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曲薇心中冷笑。
这就是天家亲情。
在权力面前,什么父子、兄弟……只要是自己通向权力巅峰路上的拦路石,统统都能舍弃。
曲薇微微垂首,敛去眼底的嘲讽和不屑。
她知道,辰王已经接受到了她的蛊惑。她已在辰王的欲望的沟壑中埋下了罪恶的种子,只待一定的时机,它便会生根发芽。
…………
西林县,岭下村。
马大妮躺在床上剧烈地咳嗽。才短短几日,她已是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一会儿,被褥上和衣襟处,已是血迹斑斑。
“娘,娘……”金凤眼泪汪汪,却不敢上前,站在离床几尺远的地方叫唤着她。
“凤,……去……去找……”马大妮吃力地说着。